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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揶揄般地这样说道。
可即便如此,安藤也还是目中无人一般地继续着练习,让我多少有些烦躁。
「我还在弹贝斯的那个时候,每天都像着了魔一样疯狂地练习。结果一下子就给自己弄成腱鞘炎了。但我还是忍着痛不停地练……然后终于是被医生警告说不能再练了。结果一个多月没摸过贝斯。呀~当时真的菜了好多」
回过神来,我已经说出了这样的话。我甚至都举出了具体的例子……想着一定要让他停下来。现在回过头来想想,我干嘛要这么拼命呢,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就算安藤这家伙因为强行进行肌肉锻炼而导致伤势恶化,也和我没关系不是吗。
「我知道你想要精湛自己的球技,但现在康复身体才是最重要的,不然的话只会因小失大」
我说到这份上……安藤也终于是停下来了。
就在我对于安藤的服软而松了一口气的时候。
我才终于发现,他向我投来了视线。
我才终于发现,自己真的是搞砸了。
安藤一如既往的那“别有深意”的视线……正直勾勾地凝视着我。
我连逃跑的地方都没有,于是,安藤总算是问出了口。
「前辈,你已经不再弹贝斯了吗?」
在我上到高中之后,我总是保持着自己脸上的微笑……可唯独那个时候,我没能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说起贝斯时的前辈,果然是一副无比温柔的表情」
不是这样的。我只是为了说服你,才拿出过去来举例子而已。
「没有这回事的,我现在忙于当足球部的经理已经没有其他精力了」
「可是,前辈你偶尔会露出一副寂寞的表情不是吗」
我可没有露出过那样的表情。不要一副你很懂的样子在我面前说三道四的。我已经焦躁了起来。
「你的错觉罢了。总之不准偷偷训练了。下次再让我发现我就告密给顾问了」
我像是逃跑般地抓起装有运动饮料粉的袋子,离开了活动室。
虽然那天强行地中断了对话……但是在那之后,安藤就会时不时对我说“你已经不再弹贝斯了吗?”“我觉得前辈还是继续弹下去会比较好”。
虽然一开始我会摆出虚伪的笑容来搪塞过去……可是时间一久,我也开始难掩心中的焦躁了。
什么叫“还是继续弹下去比较好”啊。你到底懂我些什么啊。可话虽如此,我也不想告诉安藤我为何会放弃音乐的原因。我知道的,就算说出口,也不过是博得那廉价的同情,说到底,去触碰那些我已经束之高阁的记忆本身就会给我的精神带来严重的负担。
在我放弃了音乐,从“某天”之后开始的自残也因为安藤时不时的骚扰而频率大大增加。说到底,自残本来就不是在自己心烦意乱的时候去干的事情,那是为了确认自己依旧活着的仪式一般,冷漠淡然地去做的,可是任凭心中的烦闷而草草了事之后,反而更添心中的虚无。
「前辈」
「你听我说」
「名越前辈」
「我还想再听你弹贝斯」
「为什么放弃了音乐呢」
「前辈!」
直到厌烦安藤向我说话本身,其实也没花多长的时间。
如果是过去……如果是我还爱着音乐的那个时候,知道自己的演奏给别人留下了如此深刻的印象,当时的我一定会很高兴吧。
可是……事到如今,什么“动人心弦的演奏”也好,“追寻音乐的心”也好……那全都是水中花镜中月罢了。
心中的烦躁逐渐化作了怒火……在迎来临界点之后,转瞬便冷却到了冰点。
我心中那冷漠的部分也露出了獠牙。
如果安藤心里真的只有我的“音乐”的话……那就用其他更为强烈的东西去覆盖掉就好了。
某天,社团活动结束之后,我把安藤给叫了出去……然后把我自残的伤痕展示给他看。
「我光是回想起过去的那些事情,就会烦躁得不得了。而一旦烦躁,我就会像这样地去割腕,通过疼痛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我语气冷漠地这么说着。虽然上面的话是假的……但我还是煞有其事地说得很是平常。
其实我自残并非是因为这样的理由。只是为了打发时间而已……只是为了,确认自己的心尚未麻木,而在自己的身体上刻上伤痕。看到血滴从手腕中滴落,我才终于能获得自己尚未死去的实感,对此而感到安心的同时也多少有些兴奋。
而这单纯是出于自我满足才产生的伤痕,我却以一种“我是因为你才会自残”的感觉展示给了安藤看。
不仅如此,对此依旧不满足的我,当场掏出了美工刀,一如既往地、十分粗暴地伤害着自己。
那真是痛得不得了。但我还是勉强地维持着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安藤的眼睛里大概写满了惊恐吧。他的表情一脸茫然,只是愕然无比地望着我。
「所以啊,能不能别再跟我提贝斯的事情了?真的很烦啊」
这么说完,我就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