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伸手触摸他的身体,身体是凉的。
我猛省过来,宛若自己的身体也逐渐失温一般,手心却冒出了大量的汗水。仔细一看,他的脸上不带半点血色。
我连忙环顾房间。两罐500ml的宝特瓶扔在床上。
一罐是空的,一罐喝到一半。
垃圾桶呢?垃圾桶在哪里?有了。我查看里头。有五、六个晕车药「Travelmin」的空盒。我对著一楼大叫:
「叫救护车!」
继先到病房的我和妈妈之后,提著公事包的爸爸也现身了。
「老公!」
妈妈抱住爸爸,哭成了泪人儿。时间就这么流逝了片刻。
医师和护理师走进病房,我们三人都紧张兮兮地等待下一句话。
「我这就说明木田泰明同学现在的状况。」
送医之后,医师立刻替泰明洗胃。
没有人知道吞药之后过了多久的时间,而光听说明,也不知道究竟吸收了多少药性、阻止了多少吸收。
只要意识恢复,就没有生命危险;今晚到明天是关键期,如果明天意识还是没有恢复,就得尝试别的治疗法。
在我听来,这番话的言下之意像是明天若是没有恢复意识就没救了。我的解读应该没有错吧!泰明的处境十分危险。
说明完毕之后,医师他们离开了病房。
据实告知现况,居然是如此残酷的一件事。这不是医生的错。人在绝望的时候,往往会紧抓著渺茫的希望,即使那是谎言,即使并不确实也无所谓。而这种渺茫的希望若是没有实现,往往会化为更大的绝望,甚至引发纠纷。我知道医疗现场的知情同意本该如此,虽然知道,还是希望医生能告诉我们泰明一定有救。
求求你,明天结束之前一定要醒来。现在我只能祈祷了。
「老师,谢谢您带小犬和内人过来。要是晚一步发现,一定更加危险。」
「不,没什么。」
这种时候该说什么话才好?
对于爸爸的话语,我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今天已经很晚了,您可以先回去了。给老师添了这么多麻烦,真的很过意不去。」
我能帮上什么忙?现在或许该让他们一家人独处。
就算我陪他们一起待到早上,结果也不会因此改变,反而还得让家长花心思顾虑我。
「对不起,打扰了。」
我只能说这句话。
我想了解泰明的病情,请联络我──我连这句话都硬生生地吞了下去。
明天泰明如果醒来,他们应该会联络我吧!如果没醒呢?所以,我无法开口要求他们联络我。
我离开医院,走向车站。这里究竟是哪里?我一起坐上救护车的时候无暇他顾,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横滨市立市民医院。离这里最近的车站是横滨站吗?我搭乘电车回到本地的车站,但完全没有食欲,就这么回家了。
应该有徵兆,只是我没有察觉而已。连家人都没有发现的事,我这个一周只见一次面的家教能够察觉吗?
不,有些事正因为是家人才无法察觉。
虽然一周只见一次面,在两个小时的课堂上,我们说了许多话,不是吗?在那些话语之中,难道没有一句足以让他打消念头吗?
我该说什么才好?现在的我毫无头绪。
越是思考,越没有食欲和睡意。
所以我上网搜寻「Travelmin」这款常见的晕车药。
这款晕车药我也吃过。幼稚园的时候,我每次远足都会晕车。当时我很怕坐巴士。大家应该知道吧?一闻到那种独特的气味,我就开始晕车。菸味和「不知什么」混合而成的臭味。现在我已经完全不会晕车了,但还是不喜欢那种味道。
这种药在街上随处可见的药局里就买得到,称之为常备药物也不为过。
如果你家有医药箱,请去找找看,说不定里头就有。这种药就是如此随手可得。
没想到这也是服毒自杀最常用的药物。虽然药局不会把药卖给试图大量购买的顾客,但只要多跑几家药局购买即可。当然,或许也有人在跑药局的途中打消服毒自杀的念头,所以这样的措施还是有一定的效果。
话说回来,世上居然有这么多汇整自杀方式的网站,令我大吃一惊。
每个网站首先列出的都是服用晕车药、安眠药寻死的方法。没想到「自杀」如此近在身边,只是我一直没察觉而已。
仔细想想,原本就是这样。我现在住在公寓的四楼,开窗跳下去,就是不折不扣的自杀。不光是自杀。基本上,只要外出,就有死亡的风险。你不知道开在马路上的车子什么时候会冲上步道,搞不好在车站下楼的时候会一脚踩空,撞到头部。
不光是户外,在家里也有各种可能性。如果家电空烧起火呢?瓦斯因为某种原因外泄,导致一氧化碳中毒呢?自己的心脏也有可能突然停止跳动。每年七万人,一天两百人。即使是完全没有高血压等因子的十几岁健康年轻人,也有可能因为不明因素而心跳停止。
换句话说,「活著」可以代换成「侥幸没死」。我的这些想法一点也不新奇,全是稍微发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