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那是你碍我事。要死在池中的是我。你想死,上别处去。」
我正欲站起,脚却如龟裂疾驰,扬起悲鸣。
「看你伤得厉害。今夜……还是算了?」
「你是让我康健时自尽?无聊。身体好不好,又有何干。反正要死。」
我拖着破烂身躯,正欲入池,却被香娥攥住手臂。
「我帮你治伤。」
「不需要。横竖要死。」
「让我还上次欠你的人情。还完再死也无妨吧。横竖要死。」
那双眸直直将我射穿,眸中有着不容分说之力。
「你呢?你现在不是要自尽吗?」
「今天死明天死都一样。还是该先还情。受人恩惠未还便死,实在不舒服。」
见她双眉紧锁,仿佛天降青虫大雨,我忍俊不禁。
「你傻吧。同情净军,也一无所获。」
「你觉得想明日就死之人,会考虑得失?」
「明日死?」
「何时都行。只要还清人世受的恩,何时都行。」
香娥面无笑容。仿佛笑了便会失去重要之物,一副无趣神情,拉过我衣袖。
「跟我来。我给你吃的。」
一句话定胜负。
我饿。饿到想死。
「侍妾,吃得真好啊。」
我将两个热腾腾包子塞入胃中,喝下香娥泡的茶,稍作歇息。
这是间空房。
后宫空置房屋多如牛毛。自然,除前去清扫,净军严禁擅入。
不顾我踌躇,香娥宛若归家般,进了这房屋。
此地大概是皇帝宠妃旧居。内院宽广,池山并立,凉亭悄然覆雪,屏气凝神,仿佛待人到临。
确是花木枯尽,雪景凄凉,但正房清扫周到,最低限度的日用器品一应俱全。
但此处似乎并非香娥房间。
「我想要个独处之处,便收拾了间空房。」
「侍妾有华丽宫殿吧。在那儿,不能独处?」
「不能。有成群佣人。」
「他们碍事,命他们退下不就好了?」
「屏退左右,他们也高竖双耳,探查我动向。仿佛进了东厂牢房。自早至晚受监视,甚至无法叹息。」
说是不时避过佣人眼目,溜出卧室,到这里松一口气。
包子是昨夜带来作夜餐的。因已冷透,香娥用火钵温热。
「多带些包子就好了。抱歉只有两个。」
「这么好吃的东西,能吃上两个。我不会抱怨的。」
说实话,我想吃更多,但她泡的加糖茶甚是美味,虽远未果腹,但心生满足。
「我想都没想过向茶里加糖。这是你故乡做法?」
「不。我这是模仿师父。」
香娥洁白眉宇上,昏暗灯影阴郁般摇曳。
「你师父喜欢甜茶?」
「其实他喜欢点心。但先君遗言,不可因耽溺美食葬送一生,他遵父命,始终粗茶淡饭。也吃不得最爱的点心。」
「于是代替点心,向茶中加糖?」
「他并非每天喝。分外消沉时,或是遭遇苦痛时才喝。他说,这是心情低落时,稍稍放纵自己。」
香娥俯首倾杯。颊边黑发倾泻而下,映照烛火摇曳,辉煌若乌羽色绢帛。
「他怎么了?」
我移开视线,避过香娥。因见她泫然欲泣。
「为何问这个?」
「因为你也向自己茶中加了糖。」
她如今分外消沉,或是遭遇苦痛、郁郁寡欢。
令人至于寻死,想必并非微末苦恼。
「不会是……死了吧。」
「喂,别说不吉利话。别擅自把师父说死。」
「什么,活着呢吗。那有什么好悲伤的?」
「悲伤啊。心都要碎了。」
她手握茶杯,浸润灯影,却仍苍白若深冬之月。
「我今天听说。师父订婚了。」
「是吗,恭喜啊。」
「根本不恭喜啊。我,就是因为这事想死的。」
「为何?师父订婚,也是弟子喜事吧?只该欢喜,无来由悲伤啊。」
香娥未作回答。仍是垂首,长睫低垂,咀嚼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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