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日,为先帝・丰始帝的国忌。国忌即皇帝皇后忌日。此日整日,禁音乐、饮酒,举国斋会,官吏赴道观上香。
垂峰行幸都中匡寿观。供养已故异母弟后,于匡寿观竹林中散步。
秋深时节。清风寂寥,竹染夕照,因风摇摇。
「你们可后悔,与皇位失之交臂?」
陪他散步者,为示验王・高透雅,与巴享王・高秀麒。
二人均为垂峰异母弟,却无甚来往。
不止与他们,垂峰与宝伦大长公主以外的皇族,从未亲密往来。不知刮的哪阵风,他竟命谈不上亲近的异母弟们陪同散步。
「臣弟毫不后悔。」
秀麒斩钉截铁否定道。
「臣弟对皇位没兴趣。能与王妃和和美美,就满足了。」
「你还迷着念妃啊。都成婚十年了。」
「毕竟无论十年、二十年,玉兔都那么可爱。」
秀麒含情脉脉唤出爱妻名字,不由得挺起胸膛。
「再怎么可爱,也不能天天随身带念妃画像吧。」
「有时候,突然想看玉兔的脸。能马上见到还好说,但玉兔颇为忙碌,见不到时只能看看画像。」
秀麒说着,立马展开画像,细细观赏。
「臣弟也同意。后宫只是累赘而已。就算是为让心爱女人远离纷争,也该庆幸没登上皇位。」
秀麒与似是意见相同的透雅,仰头望向黄昏天空,神情满不在乎。
「你是为戾妃放弃玉座的吧。」
「不是放弃。臣弟与秀麒相同,对皇位毫无兴趣。父皇命臣弟即位时,臣弟毫不犹豫,当场辞绝。臣弟不愿让露珠降至妃嫔,以换取后宫。臣弟深知,后宫乃灾厄之园。」
透雅溺爱示验王妃戾露珠。因其受父帝重用,各方呈进美女,但他似乎无纳他妃之意。
「后宫乃灾厄之园……真是至理名言。」
宫正司调查后,得知割烂夕丽香囊者,为泉芳仪。泉芳仪偶然拾到夕丽香囊,为泄愤将其扯烂。本想将香囊残骸扔至翠眉殿,但殿中戒备森严,无法进入,于是扔在了爪闲仪宫殿前。
垂峰削去泉芳仪妃嫔位份,贬为最下级宫女,命她去浣衣局。
『让她到浣衣局做一月苦役。看泉氏有无反省,再说以后处置。』
浣衣局为清洗宦官衣物之官署。必须身着粗服,自早至晚不停工作。泉氏自小娇生惯养,养尊处优,此处于她,恐怕等同地狱。
『泉芳仪着实做了蠢事,但送到浣衣局,可有些惩治过严?还是命她杖刑二十,到玉梅观侍神半月?』
垂峰未听从加皇后进言。本来,妃嫔侍妾犯罪,该由皇后裁决。皇帝不插手后宫事件,已是不成文规定,但他刻意未交予皇后安排。
这是杀一儆百,告诉众人,对夕丽出手者,必定严罚。
(恐怕这并非结束。)
宠妃注定受恶意包围。只要垂峰将夕丽留在身边,同种事件必有再三再四。此次单是香囊,尚且无妨,只怕祸及她身。
无论发生何事,必要护她周全。因为他曾许下如此诺言。
「皇上可后悔,登上至尊之位?」
问这话的是透雅。
「朕登位是得偿所愿,怎会后悔。」
想来透雅有所察觉,此话并非无半分虚假。
但他怎能随意吐露真心。无论实情如何,垂峰为天子,受万民敬仰。若说后悔成了皇帝,便是戏言,也会在拥护绍景帝的万民中无地自容。
「咱们兄弟,都活得无怨无悔啊。」
秀麒面色清爽说道。
是啊,垂峰笑道,抬头望向茜色天空。
(活得无怨无悔吗。)
这话于垂峰无缘。他正追悔莫及。中元节夜恍惚失言。虽未说得详细,但后悔重重压在心头。
夕丽作何感想?与大罪人交合,恐怕令她作呕。
他心中有愧,也不召她侍寝。真是奇怪。比起她或许会泄露秘密,他更挂心她如何看待自己。
(朕是在害怕什么。)
夕丽并非喜欢他,也并非爱他。
即便如今,他丑陋的过去为她知悉,又谈何失去。
「听说泉氏死了。」
夕丽浴毕,正由雨果擦拭玉肌之时,隔屏风传来了亡炎声音。
「宦官们传言。说泉氏去了浣衣局,仍一如既往,盛气凌人,遭同辈嫌恶。今早,有人在井中发现了她尸体。听闻宫正司以自尽处理,但依我看,她是被杀。泉氏那般女人不会自尽。大概,是遭同辈记恨,因此被杀。」
「色内监!你怎么能和危充华娘娘讲这些。」
雨果瞪向屏风。
「我是热心给娘娘忠告。后宫不是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