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首辅支援。处死条敬妃,将令一切努力化为泡影。即便他不认为李首辅会因私怨误政,但恐种下祸根。还是尽量避免处决——
「怎么这么吵?」
朱墙对侧,听得宦官们乱哄哄吵闹。
「好像是天镜庙失火了。」
听了暗奴回答,垂峰挑起半边眉,突然传来宦官高声呼喊。
「太医还没来吗!?危充华娘娘有个好歹就麻烦了!」
「娘娘受伤了!快传太医!」
垂峰面如死灰。立刻命龙辇转向天镜庙。心中如折寿百年,拼命奔向现场,火情倒不如预想严重。
「皇上!您怎么在这儿!?」
下了龙辇,便见夕丽奔来。像是拖着左脚。
「朕才要问你呢!你在这儿干什么!?」
「妾听说条敬妃娘娘在天镜庙,于是来找她。」
「你脚伤了。朕带你去太医院。得赶紧处理伤口。」
垂峰抱起夕丽,抱上龙辇。夕丽突然耳语。
「那不是条敬妃娘娘。」
「朕知道。条敬妃在红泉门被抓了。」
「那您也知道那位不是女人?」
「什么?不是女人……?」
垂峰看向正殿前色内监押着的条敬妃——假冒者。完美无缺的细长脸,修长苗条的肩,看去只像女人。
「妾到天镜庙时,那人在正殿放火,意欲自尽。幸好火势尚弱,妾便进去救他。那人要用刀刺自己胸膛,妾想夺刀,与他扭作一团时……」
「等等。你冲进火里了?还想从条敬妃手中夺刀?」
垂峰怒目而视。粗暴抓住夕丽双肩。
「怎么做这么危险的事!?冲入火场,何等莽撞!!搞不好会烧死!!没准会被刺——」
「您等会儿再骂!先将这人特别保护起来。这人大概是宦官。妾和他纠缠时,碰到他胸口,胸口塞了东西。他做条敬妃娘娘替身,已深知危险。恐怕会担下一切罪责自尽。在事情水落石出前,还请您派人看住他。」
「好。他招认前,朕决不让他自尽。」
「……招认后呢?」
夕丽抬头看向垂峰,眼中满是不安。
「果然……要处死二人吗?」
她满面痛苦,如切身之事,是对条敬妃起了共鸣吗。
(……你也想去找比驸马吗?)
不可能问出口。若问得她真心,定会——后悔。
「朕自有考量。」
垂峰命暗奴,自东厂领回条敬妃。
「去告诉东厂。『你们捉的并非条敬妃,只是个下级宦官。』」
只当一切从未发生。如此解决,最为妥当。
七月十五中元节。别名鬼节。人人祭祀先祖,供养亡灵。
皇宫中的中元节宴,皇帝与后妃侍妾扮作亡灵妖怪。此举始于爱宴之丰始帝,最近亦在民间流行开来。
「还你香囊。」
走在河畔,皇帝将翡翠色香囊递给夕丽。
正当夕丽为缝起割烂香囊,愁眉不展,皇帝说拿给名匠去补,她便交了香囊。想来是极优秀匠人亲自出马。四季安泰纹样完好无损,恢复如初。
「谢皇上。」
「感谢之情得表现在态度上,妖狐小姐。」
皇帝捉弄般扬起嘴角,抬起夕丽下巴。
今夜,夕丽扮作妖狐。双螺髻当狐耳,簪上珍珠粒粒,又别绢花夹竹桃。大袖上襦上,鲜红龙爪花竞相绽放,襟头银线刺绣,长裙提到胸口,印金缠枝葡萄纹遍布裙上。
胸口上部结带,带上小小铃饰摇曳,披帛织入孔雀羽丝,婀娜娇美,流光溢彩,垂至足边。额头点金箔花钿,眼角胭脂极浓,胸口颜料描出蝶恋花纹……装束比平日妖艳。
「……不行。会被亡灵看见的。」
知道他将吻自己,夕丽轻轻逃开,却被拦腰抱过。
「朕是阎罗王。怕什么亡灵。」
扮作阎罗王的皇帝叠上唇来。她忽然失了反抗力气,任凭他吻住。
条敬妃逃亡事件,算作了从未发生。
绍景三年六月后宫记录中,只记下条敬妃欲于天镜庙自尽,但保住一命。
扮作条敬妃的下级宦官说,他本想在被识破前自尽。死于火海,是为人辨不出遗体性别。
问他为何深知此乃大罪,仍与条敬妃调换身份,那下级宦官毅然答道:
『奴仰慕娘娘。』
他才是十六岁少年。南方贫农出身,目不识丁,九岁净身(去势),入了内书堂,但跟不上学业,十四岁成了净军。
净军为从事苦役的下级宦官。一旦成了净军,至死也逃不出这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