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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儿疼吗?」
出正殿时,夕丽突然弯下身。
「……肚子疼。」
垂峰面色骤青。立刻将她抱起,抱至别室,传太医诊察。
「不是肚子里的孩子出事了吧?」
「……臣很难开口。」
太医面色苍白。许是难耐垂峰视线,瘫倒般跪在地上。
「危充华娘娘,并无身孕。」
「你说什么?」
「……应该是之前误诊了。」
夕丽躺在寝塌,目瞪口呆。
「无身孕……为何肚子疼?得什么大病了?」
「不,不至于是病。是因月事开始,身子有些萎靡……」
沉默如同刺痛般刺向肌肤。
「……对不起,皇上。」
夕丽下了寝塌,正欲拜伏在地。垂峰连忙止住。
「是太医误诊了。你没错。」
「但妾收了皇上贺礼,还受皇上细心牵挂。」
「听闻有孕,自然要祝贺。牵挂有孕之身也同样。」
「……可妾并未怀孕,却蒙赐过分厚情。还请皇上赎罪。」
声音出人意料,沮丧之色浓重。
(她想怀朕的孩子?)
他本欲询问,却几乎打消念头。她怎会倾吐真心,说自己不想怀孕。她并无拒绝皇帝的自由。
「这几日没见春莺啊。休息了?」
午膳后,众女官重为夕丽上妆,夕丽问道。
春莺为跟随危充华的次席女官。年二十过半。手脚勤快,性格开朗。
「她……流产了,要歇段日子。」
雨果为女主人点唇,面容沉痛答道。
「啊,真可怜。很痛苦吧。」
夕丽不由自主,将手搭上腹部。得知并未怀孕瞬间,世界天翻地覆。接着恍然大悟。没有做母亲的真实感,只因自己并未怀孕。
如同身上啪地裂开大洞。连并无身孕的夕丽,因受过莫名其妙的空虚侵袭,也足以体察确有身孕的春莺的苦痛。
「本来该请示危充华娘娘……」
「无妨。女官都交给雨果管。」
想来雨果是因前日之事,顾忌夕丽,才瞒了下去。
「准备些慰问品。附上剪纸与书信送过去。」
近来净是消沉事。为逆转时运,需更多吉祥纹样。
当日过晌,众后妃再度聚在恒春宫刺绣。
「真白忙活了。听说她怀孕,我还起劲地备了贺礼呢。」
「让皇上空欢喜一场,真心疼皇上。」
「受那么多宠幸还没身孕,怕是压根怀不上吧?」
不出所料,冷嘲热讽、含沙射影如箭雨,但夕丽充耳不闻。
(这其中的某人,毁了我母亲遗物。)
她暗暗将一众后妃逐个看去。无论是装模作样对坐刺绣台的加皇后,落落大方挥舞绣针的尹皇贵妃,还是故作高声讲述自己怀孕故事的段贵妃与苏顺妃,兴致勃勃聊着夕丽传言的程成妃与比昭仪,亦或是目带嘲笑看向夕丽的泉芳仪,笨手笨脚刺针缝线的叶温妃,人人可疑。
下手者或许是身边人。或许是夕丽有好感之人。那人或许正以笑容巧妙掩盖疯狂恶意,对夕丽微笑。
有人断定,后宫中不存在真实友情。说不定——
(她为何倒着绣。)
夕丽看向条敬妃,她正将自己名字绣上喜从天降纹样。后宫妃嫔侍妾制赠礼时,常绣或是写上自己的姓。
喜从天降为蜘蛛自蛛网垂下。条敬妃将其上下颠倒,正绣着自己名字。可她前次刺绣,还是上蛛网、下蜘蛛。
(条敬妃娘娘,不是出身南方吧?)
蜘蛛上、蛛网下的喜从天降纹样,存在于南方偏僻村庄。寓意变作「幸福已降。今已幸福」。
条氏一门祖籍西方,但条敬妃并非出身南方。
「妹妹,可否借些红线?」
尹皇贵妃问道,条敬妃递来了绿线轴。
「这是绿线。我想要红线。」
条敬妃慌忙递过红线。尹皇贵妃道了谢,穿针引线。
(……真奇怪。她刚刚也没在发呆。)
为何会弄错红线绿线?明明两色截然不同。
「条敬妃娘娘!」
众妃嫔散去后,夕丽追上条敬妃。
「您看那个鞋花好?妾想献给姐姐,于是来问问姐姐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