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丽心生怜悯。只因一卑劣汉之过,令丹蓉至于无法接触异性。她不禁憎恨起丹蓉已故叔父。若没有他,丹蓉定会加幸福。或许已过上和美婚姻,品尝到身怀心爱人之子的欢喜。
「我只要能待在姐姐身边就好。」
夕丽握住丹蓉之手,丹蓉轻轻握回。
「若女子能与女子成婚,我想嫁给姐姐。」
「真好啊。我们定能成为鸳鸯夫妇。」
二人相视一笑,只听丹蓉一声轻呼。
「我听说有身孕想吃酸的,做了些橙糕。冰着呢,凉凉的很好吃。咱一起吃吧。」
橙糕为柑橘皮粉混上蜂蜜凝成的点心。为能用手抓食,切成小方形,盛入玻璃器皿。
「我来为您试毒。」
身旁侍立的亡炎捉起块橙糕吃下。
「凉得恰到好处,确实美味。调味清爽,决不会吃腻。」
「妹妹做给我的,不用试毒的。」
「不试可不行。我可是奉命保护危充华娘娘。」
他如此说道,又接二连三,大口吃起橙糕。
「我说,你吃多少啊?这都没我份了。」
「吃一两块哪能试出毒。得仔细检查。」
「你就是想吃吧?再吃我生气了啊。别把我的吃没了。」
正当她怒目而视,瞪向亡炎,丹蓉歪头思索,模样可人。
「咦?姐姐,你身上那香囊去哪了?」
「好像丢了。四处找也没找到。」
自朝礼回来后,母亲遗物香囊不翼而飞。她找了去朝礼路上,找了归来时顺道去的园林,找遍了可能之处,却终究未找到。
「我去朝礼时还带着呢,该是掉在哪儿了。」
「这可糟了。那是姐姐母亲的遗物啊……我也帮姐姐找。」
吃过橙糕,二人结伴去找香囊。
走在清晨走过的路上,看向地面四处搜寻翡翠色香囊。这是她怀念亡母的寄托,无论如何也想找到。处处走遍,却毫无收获,只是愈发泄气。
(……又是谁找我麻烦吗。)
自她频繁侍寝起,日日受人冷嘲热讽,暗下使绊。
麻烦自朝礼带刺问候开始。
迎面而来的讥讽,故意高声的中伤,满载恶意的嘲笑,这些自不必说;加皇后举办茶会,单不叫夕丽;段贵妃邀约舟游,夕丽的船翻个底朝天;程成妃赠礼箱中,冒出老鼠死骸;与苏顺妃散步时,一大群蜂袭来;平白遭人冤枉,说夕丽弄坏了比昭仪簪子……如此种种,数不胜数。
至今并未危及性命,夕丽只是逆来顺受,忍气吞声,但若她们将恶意之手伸向母亲遗物,她可未必能漠然置之。
「危充华娘娘。香囊让女官们去找,您快回房吧。这大热天的,要是伤了您的贵体。」
雨果拭着额上闪闪发光汗珠,蹙紧了眉。
即便撑起阳伞,仍是光辉刺目,烈日当头。总不能一直拖着丹蓉受累,若有孕之身有个万一,又没法向皇帝交代。
夕丽谢了丹蓉帮忙,与丹蓉分开。拖着沉重脚步走向翠眉殿,正欲穿过朱漆大门。
「等等,姐姐……!我找到了!」
丹蓉气喘吁吁跑来。
「……应该,是这个吧……?」
丹蓉站在夕丽身旁,缓缓展出手中紧握之物。
「掉在我宫殿旁了。真奇怪。我出门时怎么没看见……」
夕丽视野一片粉碎,已听不见丹蓉声音。
翡翠色香囊割得稀碎。种种色彩交相辉映的四季安泰纹样,剪得惨不忍睹,囊中之香不断洒落。
愿期年平安——这恳切祈望,已破坏殆尽。
听闻夕丽在后宫女冠观・玉梅观内闭门不出,垂峰前去探问。
戌时(午后八时左右)已过。四围夜色遍染,可玉梅观正殿灯火通明,烛台多如繁星,祭坛流光溢彩,熠熠生辉。
此处受祭者,为侍奉太祖的慈诚皇后。她满怀慈爱,心地善良,拯救众多不幸之人,人怀崇敬之心,供奉其于壮丽祭坛。
夕丽跪在祭坛前,正聚精会神祈祷。或许是过于专心,未觉垂峰已走来身侧。
(那东西那么重要?)
亡母遗物被扯得粉碎,垂峰对此并无特殊感情。只因此事明显是人寻衅,垂峰心中挂念,于是急忙赶来。
夕丽不停祈祷,面色悲怆如断臂,实在令垂峰困惑。无论多珍贵,也不过是个香囊。身体毫发无伤,何必如此苦恼。
「朕定会找出是谁干的,让他付出代价。」
等她祈祷结束,垂峰谨慎搭话道。
「朕叫能工巧匠做个一模一样的。所以,你不要太伤心。心烦意乱,对肚子里孩子不好。早些忘记不愉快的,振作精神——」
「怎会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