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呢?」
夕丽仍拜伏于地,惊闻皇帝声,猛下回过神来。
舌太监已自殿中退去。室内雅致器具云集,烛火通明。
此处并非寝室,似是厅堂。
屏风之上,绘有相戏龙与凤凰。此纹样表连理之喜,称龙凤呈祥。挂壁画轴绘百合、万年青、荷、盒。百合为「百」,万年青期年常绿,冬亦不枯,为「年」,荷为「和」,盒另为「合」。此纹样祝夫妇生活永睦。吊灯笼上显宜男多子,绘萱草石榴。萱草称得男瑞草,石榴意含多子。
屋内彩绘纹样,净是婚子吉祥。
「你要在那儿跪到何时啊?」
皇帝草草拨开寝室前珠帘,双目如怒,转向夕丽。
皇帝身着五爪祥龙织样寝衣。黑色长发低扎一束,顺搭背上。端整面容因焦躁扭曲,却愈显姿容绝代。
夕丽连忙站起,跟上皇帝。
进得寝室,便觉凤凰香炉内龙涎香袅袅而上,令人目眩头晕。鸟状烛台映起室内微明。并非漆黑一片令夕丽倍感安定。
夕丽讨厌暗处。——暗处会激起那夜回忆。
「你要是等朕脱你衣服,就永远完不成任务。」
皇帝坐上寝榻,目光厌倦投向夕丽。
「妾见『金闺神戏』上写,解女子衣带是男子乐趣。」
『金闺神戏』为写给宫人的房中术书。共四十卷,夕丽已翻过一遍。
「你以为朕解过多少遍了。朕都快解怕了。」
后宫佳丽三千。解带三千遍,怕是任谁也会倦。
厌恶之事只想速速结束。夕丽宽衣解带,脱下寝衣内衣。
「您怎么了?」
夕丽见皇帝目不转睛盯向自己玉体,想着莫非有何不妥之处,开口问道。
「你就没点羞怯之情吗?」
她并非初次无遮无拦见于人前。入宫前,曾有敬事房宦官来居查身。的的确确全身上下查了个遍。皮肤上可有难看缺陷,是否是清白之身,可有疾病,查得细致入微,正因一切合格,夕丽才获准入宫。
(简直像对待家畜一样。)
待人如待拉去贩卖的牛马,可即便抗议也无可奈何。
确实,妃嫔侍妾不过锦衣家畜。她早断定如此,自谈不上什么羞耻之心,可皇帝似乎要人羞怯,那就做做羞怯。
「呀啊好羞耻啊。」
「……你什么毛病。」
夕丽双手遮颜,生硬念白,皇帝见此,似是无言以对,长叹一气。
「妾在害羞呢。因为皇上命妾如此。」
「除脸以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你不在意?」
「妾只有两手,遮不住其他地方。若皇上下令遮住别处,妾自然会遮。您想让妾遮哪儿?」
「……别胡闹了,过来。」
夕丽听命上前。任皇帝拉过赤裸双臂,压在榻上。
「别期待什么甜言蜜语。朕又不是喜欢你才和你睡。」
「彼此彼此。妾也不是喜欢皇上才让皇上睡。」
微明之中,只觉冰凉视线刺向柔软肌肤。
(双狮戏球啊……)
寝塌顶锦上,刺有描摹雌雄双狮戏绣球纹样。绣球为男女爱情结晶,此图案象征夫妇和睦得子。与进御寝室极为相称。
「你看什么呢?」
皇帝探询般问道。夕丽闭上双眼,仿佛要将现实逐出面前。
「没看什么。」
想到明日朝礼,便觉心中生厌。无疑将有阵冷嘲热讽雨,浇人个浑身湿透水涟涟。
「都怪你,害朕失了独寝乐趣。」
冷淡交合之后,皇帝叼起烟管,坐上寝塌。
似在怨恨夕丽解开画中时刻之谜。
「皇上比起共寝更好独寝?」
「当然。身旁躺个女人,哪能安心入睡。」
「不能安心意思是……皇上您害怕女人?」
「朕怕个鬼。朕是讨厌女人。」
皇帝一脸厌倦,喷吐紫烟。又披好凌乱寝衣,束紧衣带。
夕丽也想穿寝衣,无奈其抛在地上。身体发倦,极懒起身,便仍缩进鸳鸯纹刺绣绫锦被褥内。
「女人个个惺惺作态。又是露骨卖俏,又是哭哭啼啼,又是满口怨言,烦人也得有个限度。」
「您这么讨厌女人,不要后宫多好。」
一不留神道出了真心。只听脑内亡炎大叫一声「自重!」
「谁想要这后宫啊。」
没想到皇帝并未生气,只是叹息着吐一口紫烟。
「你、加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