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点点头表示肯定。
「我没有向你邀功的意思,我的想法很单纯,只是想说你在『美樱镇的兔与爱丽丝』杀青后,就没有认真演过什么戏了,对吧?」
这句话没有将她在圣诞夜的杜鹃花园里的即兴单人演出算在内。
知佳此时突然蹦出一句:
「……也是,毕竟花从上个月到这个月都没有演戏的机会啰。我们因为要负责剪辑,一天到晚都在看大家的影片,所以没什么感觉。」
「最近这个情况是还好,不过一方面也是因为花是属于需要一点时间才能进入状况的人,因此如果我们先展开拍摄,让她的大脑切换到演戏模式,之后她要背舞台剧的剧本可能也会比较顺利,而且……」
这是夕在看过「美樱镇的兔与爱丽丝」的影片后,心中产生的一个想法。
或许这是他身为导演,或者说是身为摄影师的一种自以为是——
「而且以花现在的状况来说,和我们一起拍摄真的对花有帮助。我说的不是空话。」
「…………夕同学——」
花的眼神有些闪烁。
华轻笑了一声说:
「我个人也这么认为。如果开拍,我有一些东西可以教——不,花现在的演技已经不容我随意置喙。不过我和花在风格上毕竟天差地别,再者,在戏剧方面我的经验好歹长了十年,所以还是能给一些建议。」
「呃,华?你愿意帮我……?」
「圣诞节那天我不是说了吗?你既然下定决心要参与叶奈子的舞台剧,我就希望你能全力以赴。为了这个目的,我也会竭尽所能帮你——」
……当时华是这么说的。
——我昨晚与我母亲,以及那个人……嗯,和牡丹骏平说了很多话。谈话的感觉并不差,对于这一点,我自己也觉得很意外。在去之前我明明做出很大很大的觉悟,最后却和我的预期有点落差。
华回到美樱镇,聊到那次聚餐时,开头说的便是这段话。
——我们一开始先聊学校和课业方面的事,接着他又提到他对我们两人的看法……该怎么说……我的母亲因为能见到那个人,整个过程一直很愉快。至于那个人,当然也不是特别讨厌我和花。
这段话是冬天时从宵待高原回来的路上华亲口说的。她其实也一样,至今仍未向她母亲与牡丹骏平敞开心胸。毕竟人与人之间的基本原则是一方踏出一步后,另一方也会自然跟着走近一步。
不过正如华之前所说的,她母亲的个性就是那样,所以也无从得知她能理解华到什么程度。更何况他们实际交谈的时候,应该没有华此刻轻描淡写的这么轻松。
华和他们交谈需要非常大的勇气,而他们之间存在的问题、争执、误解与龃龉,不是这么简单就能解决。不过华又补充表示,至少双方踏出了第一步。
——花,你的表情不用这样惊讶,又不是事情出现了什么戏剧性的变化。关于我母亲和那个人的事,我应该还需要很多的时间、次数去克服……
这方面的努力,华并没有全部推给母亲和牡丹骏平,而是亲力亲为,不论遭遇多少挫折,都坚定地改变现状,突破自己的弱点。这样的崇高情怀让夕的心为之憾动不已,也让花变得泫然欲泣,华却只是面对着微笑,仿佛在告诉他们这条路就算再辛苦,也比什么事都不做,任凭日子流逝来得正确。
——总而言之,这次与他们交谈,我真的是前所未有地认真,始终心平气和……只是当母亲中途上洗手间,留我和那个人独处时,他突然说:「你和另一位花感情似乎很好呢。」
花瞬间愣了一下,心神有些动摇。
——老实说,我确实想和他说说花的事,但这些话在母亲面前又难以启齿……我在那个当下有些开心,因为他主动提起了花。可是我发现他当时的表情是笑着的,而且他不是开口问我「你们之间相处得好吗」,而是说「你们感情似乎很好呢」。我因此直觉体认到一件事,甚至有接近绝对的把握。
就是他其实都知道。
——他清楚我们的近况,甚至也知道叶奈子小姐邀花参与演出她的舞台剧。我当时心想应该是叶奈子告诉他的,毕竟夕同学有说过,他们两人彼此认识。就算不是这样,那个人和叶奈子之间应该有一个很大的交集吧?
华说的是叶奈子和牡丹骏平都和夕的父亲——园端朝地有交情。
意思是就算形式有所不同,两人心中都仍缅怀着园端朝地。
——我当场开口问那个人,结果他开心地说「刘生亲自邀请他客串参加同一场,也就是在东京的公演。这件事很偶然,所以我和叶奈子都有些惊讶……不过让我觉得很有趣」。
华询问是何事有趣,结果牡丹骏平的手先是指了自己,接着又指向华,脸上笑意更甚。
——我说的是血缘。
这句话既不是酸人,也不是要伤害谁。
而是牡丹骏平本身一个很单纯的感想。
——「怎么说,这个血缘的相吸,或是血缘注定的命运让我觉得很妙。你们真不愧是我的女儿」……他笑着说出这句话。老实说,我听到这句话时并未感到生气,只是,只是……怎么说,心里突然一阵激昂,感觉简直就像……花,你好好听我说,先不要有情绪。我当时真的有种「我们」遭受挑战的感觉,不管是我从小便持续参与戏剧一事,还是你即将和那个人同台演出一事……
夕永远也忘不了华在说那番话时的神情。
她脸上的凛然坚定深深撼动夕他们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