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
夕的母亲打了个呵欠,啜饮一口红茶。
“她怀孕了。”
母亲直截了当说出来的字汇,不知为何让夕有点心惊。
“东云家的小女儿当时只有十几岁,刚从高中毕业进入女子大学就读。她没结婚,也不知道对象是谁,听说在美樱镇的某些人当中造成不小的轰动呢。”
“……当时的小孩,就是华公主。”
“华公主?你同学的名字叫做‘华’呀?咦?上次来我们家的可爱女生,是不是也叫这个名字?” (諘:日文的“花”和“华”发音一样,都是“HANA”)
“是没错……改天我再跟你解释,然后呢?”
“我当时孕吐很严重,根本没空管别人的家务事,只有偶尔去店里帮忙一下,所以不是很清楚。”
当时华还在母亲肚子里,表示夕应该也还没有出生。十七年前,母亲从短大毕业后和父亲结婚,虽然偶尔会到外婆的店里帮忙,但基本上仍旧是个全职主妇。
夕忽然想到一件事,插嘴问道:
“对了,我从来没问过,我的名字是谁取的?”
“嗯?是我呀,我烦恼了很久才决定呢。”
“名字的由来是因为爸的名字叫‘朝’地吗?”
“正当我苦恼该怎么办时,在路上看到‘章鱼炒饭贩售中!’的广告单,就从章鱼的拼音(注:原文片假名为タコ)联想到‘夕’,于是想说干脆取这个名字算了——”
话还没说完,母亲立刻闭上嘴巴。
“……呃?”因为夕愣住了。
“——啊!不、不是不是!你、你讲得没错,因为你爸叫朝地,我才取了个跟傍晚有关的名字。”
“……”
“算了,到此为止吧。名字的事下次再聊。”
大概是看夕快哭出来了,母亲赶紧拉回刚才的话题。
“——总之,关于东云家小女儿的对象,虽然我有听到风声,却没真的去确认。传闻中的对象是我的高中同学,也是影研会的同好……在东云家吵着要生还是不生的时候,东云家小女儿不顾家人反对,独自把孩子生了下来……”
夕有点耿耿于怀地问:
“……可是妈,光是这样,为什么会让她那么出名呢?就算她是东云造船的千金,也不至于引起所有居民的讨论吧……”
母亲沉默不语。
她忽然别过脸,饮尽红茶后往浴室走去。
虽然话还没说完就打住,令夕感到很闷,但他也只能无奈地开始准备自己和母亲的早餐。
他烤了土司,把蛋打进烧热并且放了油的平底锅里,还随手撕了一些生菜做沙拉。就在他忙东忙西的时候,母亲快速地冲完澡,用毛巾擦着头发回到饭厅。
“妈,你要吃完饭再去睡觉吗?”
“——据说她生下孩子之后,行为开始变得很怪异。这就是她出名的理由。”
母亲拿起土司,忽然接续刚才的话题。
“什……?”
“我想起来了,她的名字好像叫东云绯纱子。不过……夕,话说在前面,这些都是听别人说的,我并不清楚事实真相。传闻多少会加油添醋,信不信就靠你自己判断——据说,从她忽然动手破坏家具开始的。”
母亲先去冲澡,或许是在烦恼该不该把这些事告诉夕吧。
“可能是家里争吵着生或不生的问题,让她承受不住吧?也可能是她太爱那个最后还是没跟自己步入礼堂的‘对象’……又或者是她本来就比较脆弱?虽然不知道真正的原因,但是她的破坏行为似乎越来越严重,我还听说她在家里有访客时会忽然哈哈大笑呢。”
居然是这么回事啊!
“她被关在别馆,几乎没有养育过孩子澐照顾孩子的似乎是外祖父——也就是东云造船的会长,东云家小女儿的父亲,前一阵子刚过世……听说他对小女儿的事感到相当棘手,却无能为力……不过啊——”
一时之间,夕很难相信母亲所说的话。
华的母亲竟然是这种人?
夕忽然想起华见到母亲时,那个阴暗、沉重、受到创伤的侧脸。自己从未见过那样的华,恐怕也没有其他人见过。她仿佛因为刻骨铭心的愤怒而感到痛苦,然而夕完全不明白那是什么样的感觉……
“——从某个时候起,她的怪异行为忽然收敛很多。”
“……某个时候是什么时候?”
“好像是孩子开始学演戏的时候。”
“……”
夕突然觉得——有一股冰冷的风吹过。
风来自稍微打开的窗户,和春天的美樱镇很不相称,冰凉寒冷之中还带着叹息,正如同华见到母亲时的表情。
“正确来说似乎不是开始学,而是东云家的小女儿让孩子去学吧。孩子去学演戏,一有进步她就很开心,也不再出现怪异的行为……当然,这也可能是有心人士利用了传闻中对象的来历,所编出来的无聊故事。”
“对象……妈,你说的那个男同学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