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供协助。」就是这样的诚意拯救了弥生,让她下定决心。
话虽如此,弥生的父亲和友卫家不可能没有意见。家里让冰心斋远赴欧洲,就是担心万一事情闹大,至少他本人能避开锋头,等事情解决再回来。没想到,直到弥生肚子大了、孩子也生了,却没有任何人来京都兴师问罪。原来弥生并未回父亲弥一身边,为了不给任何人添麻烦,选择独力生养这个孩子。
「我外公唯一的坚持,就是不能因为我们家的事,让坂东巴流和宗家之间起嫌隙。」
即使如此,他还是很生气,从此再也不靠近京都一步。
「什么嘛,原来从头到尾,就只有我一个人什么都不知道。」
栞菜的事,冰心斋是从志乃口中得知的。志乃一直是个说话小心谨慎的人,却因为太谨慎而留下令她懊悔至今的事。从幸磨口中听说栞菜的身世后,她独自思考了许久,终于决定不顾一切地将实情转告冰心斋。冰心斋早有其他非婚生子女,在听到弥生怀孕时并未太过惊讶。可是,当他知道生下的女儿就是被友卫家珍惜着抚养长大的栞菜,不由得一阵尴尬。
在那家人眼中,自己到底被想成一个多薄情寡义的人啊。秀马夫妻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吧。去年,为了行马的事去拜访他们时,莫名觉得他们态度冷淡,说不定就是因为此事。另一方面,他也猜不透栞菜这个女儿是怎么想的。她说自己什么都不要,也不用承认父女名分。事到如今,虽然怕她真的提出什么要求,会将巴家搞得鸡犬不宁,一旦她真的什么都不要求,心里又觉得不好受。
所以,冰心斋再次把一切责任推给宣雀。只要让他和栞菜见面,他一定会为昔日对弥生做的事道歉,证明错不在冰心斋身上。如此一来,自己又能扮演那个不幸与恋人擦身而过的悲剧男主角,完美父亲的形象也不会受损。失去宣雀的六年虽然难过,等到他一回来,忍不住又像从前一样依赖他。
出乎冰心斋意料的是,宣雀并未开口说那些话。过去,他早就为那件事道过数不清的歉了。每年一定会抽空到东京探望弥生母女,也会寄钱给她们贴补家用。几年过后,当弥生发现那些钱不是来自巴家,而是宣雀自掏腰包时,便以生活无虞为由拒绝了。
志乃丈夫过世时,几番犹豫之后姑且通知了弥生。她一得知消息,毫不犹豫就赶往高田家参加守灵仪式。听到栞菜也一起来,宣雀不由得慌了。然而,志乃却一点也没有起疑心。因为,当时栞菜是个比实际年龄瘦小的孩子。
宣雀从未结过婚,膝下也没有子孙。最初,只是在罪恶感的驱使下照顾这对母女,却在不知不觉中将她们视为自己远嫁他方的女儿及孙女。每年探望她们一次,成了宣雀最期待的事。考虑要带什么点心去,往往比思考茶会旨趣还要开心。
陪那个像孙女一样的小女孩玩耍时,他总是扮演麻雀。原因来自宣雀的师父,也就是上上一任掌门朱雀。他是一位非常严格的掌门,名中带有「雀」字的入门弟子们修习遇到困难时,总会笑着唱起「麻雀学校」这首歌来转换心情。「挥着鞭子咻啪啪」这句歌词,简直就像描写他们的掌门人。因为实在唱过太多次,成年后提到童谣时,只想得起这首歌。宣雀张开手心模仿麻雀展翅的模样,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能逗得小栞菜莫名哈哈大笑。
然而就在某一年,一如往常造访母女俩时,公寓里却已不见她们的踪影。后来听说母亲弥生病故,宣雀不禁愕然失色。虽然对她身有痼疾一事早有耳闻,却从未发现病状如此严重。得知栞菜被友卫家收养后,宣雀明白再无自己出面的余地。过不多久,宗家的继承人比吕希也诞生了。
将泡浓茶的沓茶碗轻轻搁置炉旁。茶碗不但形状扭曲,表面还横过一笔看似随意画上的粗重黑釉,填满空白处的图案更犹如赤子无心的涂鸦。这是黑织部烧茶碗。冰心斋拿起茶碗,小心翼翼地倾向一边,等待沏好的浓茶沿碗里表面缓缓流下。这么说来,宣先生的茶从以前就偏浓,今天更是浓上加浓,可是,入口甘甜。
冰心斋将喝剩的茶碗递给栞菜,她显得有些慌乱地凑上来接过。和坂东巴流不同,宗家的浓茶是要众人轮流喝的。栞菜也将茶碗倾向一边,几乎得把碗倒扣,才能啜饮流下的浓茶。两人共享一碗茶,仿佛缔结某种誓约。
一边将茶碗还给宣雀一边这么说,冰心斋也赞同地笑了起来。
「还剩下不少呢。宣先生,你不如把这直接冲淡让我来喝吧。然后再沏一碗新的给她。」
往积在茶碗底部的浓茶里加入热水,再用茶筅刷过,这就成了一碗薄茶。因为是上等茶,直接洗掉太浪费了。宣先生行以一礼,照冰心斋说的,用柄杓舀了一点热水加进茶碗中。
「话是这么说,可不能只是喝碗茶就算了。」
栞菜不但是与自己血缘相连的女儿,至今又一直没能好好照顾她,冰心斋很想为她做点什么。尽管碍于无法公开,能做的事也有限。话说回来,就算能公开做些什么,以这孩子的个性,未必会认为那就是幸福。
「就算公开我的身分,也不会有人为此感到高兴。夫人就不用说了,奈弥子小姐和真由子小姐也一定不喜欢知道这种事。请放心,不用理会我没有关系。」
真是个莫名豁达的孩子。喝着重新沏过的薄茶,冰心斋总觉得坐立不安。
「可是继续装作没有你这个孩子,实在也不忍心。没有什么我能为你做的事吗?」
栞菜不知所措地望着榻榻米,过了一会儿才抬起头。
「既然如此,我的事不劳您费心,虽然不能说是代替我,但是行马少爷就麻烦您多多照顾了。我不希望大人的利益纠纷伤害那孩子一颗纯粹的心。」
说着,她往后退了一些,低下头拜托。被说中痛处的冰心斋,咳了几声来掩饰心情。
「我明白,我明白了,你先抬起头。你这孩子真是淡薄寡欲……」
只能无奈地微笑了。这么一想,她的母亲弥生也是这种个性,老是把别人的事看得比自己重要。
「另外,如果您愿意的话,请多和我说一些母亲的事吧。当年我还小,什么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