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两只脚细得像棍子似的。据说就栖息在那附近呢。」
「那附近是指……」
「洞穴之类的地方啊,或是那座破烂如来堂的阴暗处啊。下雪期间,我们寺里那臭老头说把他带来吧,所以就抓来安置在寺里了。总不能让他露宿野外冻死吧。」
「是人类喔?」
「当然啊。虽然不知道已经几岁了……因为天狗是不会死的吧。」
「什么天狗……换句话说就是流浪汉吧?」
「大概。」
「什么大概啊。」
就在两人说着这些话时,五郎已剖开花枝、切成生鱼片拿过来了。灶上架着烤网,上面放好了竹笋。五郎稍微避开竹笋,将花枝背鳍的部分一起摆上去。
「这个花枝鳍啊,就要像这样涂上内脏来烤,很好吃喔!」
说着,他把涂抹内脏的任务交给游马,又吩咐峰男去摘花椒叶,用研钵研磨成粉。用的磨杵当然也是花椒木做的。最后,把磨好的花椒粉和收藏许久的味噌混合搅拌,涂在竹笋上。这时哲哉已经开始吃起花枝生鱼片,又接过从旁递上来的竹笋咬了一口,情不自禁地发出感叹的呻吟。闻到涂在花枝背鳍上的内脏经过烧烤后飘出来的香气,心想这下非得喝两杯不可了。为了避免酒后驾驶,从刚才一直忍着不喝,一旦酒端到眼前,也就这么接过来喝了。
「这可真美味。」
前几天赚到的料亭便当已经够美味了,没想到这几个粗汉看似随便做出的料理虽充满野趣,滋味却几乎不输料亭便当。哲哉心情大好,兴奋地大快朵颐。峰男从旁斜眼观察这样的他,一脸不满地咬了一口竹笋。
「这个人到底是怎样啊?打人的理由有说了吗?」
游马摇摇头。在车上问过了,哲哉却坚持不能说。
「游马哥,你为什么不生气?」
「与其生气……」
将灶上的烤网换成铁锅,游马一边炸花枝须一边说:
「一定是我不好吧。」
「这什么意思啊。」
在车上,游马自己也想了一下,哲哉不会毫无理由揍人,他不是那种人;这样的哲哉既然会出手,就一定是自己有什么该挨打的理由。
「是我不好对吧?」
游马隔着锅子向站在另一边的哲哉确认,得到「对啊,都是你不好」的回答。「可是,那是说出来就会有人受伤的理由,所以我不能说。」那么长舌的哲哉也会有「不能说」的事,可见非同小可。
「如果阿哲先生这么说,那一定是我不好。可是,因为不知道原因,我可不道歉喔。」
油炸的声音很吵,游马只能发出怒吼似的声音解释。
「算了,那也不是道歉就能解决的事。游马同学,你果然是个好人。」
「这又是什么意思啊,我都搞不清楚了啦。」
「哇哈哈,听起来是桩佳话啊。」醉醺醺的五郎笑着这么说,油锅里的花枝须劈里啪啦乱跳。
「教人搞不清楚的还有阿峰啊。说什么要下山杀祖母,害人担心得要命,结果还不是很珍惜她。」
峰男害羞地蹲下,拿起一升装的酒瓶往杯里倒;站在一旁的五郎一边道谢,一边笑着抢走那杯酒。
「要是因为未成年酒驾被警察抓走,你祖母一定会很伤心吧。俺说过几次了,做事要懂得瞻前顾后啊。」
「哼,我懂好吗。要是杀了阿嬷我会被抓去关,阿闍梨先生就不会收我当弟子了。如果要杀,就一定不能败露事迹,得谨慎行事。」
峰男不能喝酒,只好无奈地走到河边,双手放进河里掬水喝。喝了个尽兴之后,一边从嘴里喷出一口水,一边转头又说:
「我乱讲的啦。因为,只要入山修行就不能再见到阿嬷了吧?这么一想就觉得,或许让她再活久一点也好,也不知道为什么。」
他辩解的声音听起来莫名大声。
「老是嚷嚷着要修行,阿峰你是认真的吗?要是真成了阿闍梨先生的弟子,像花枝这种东西都不能吃了唷。」
「这就是我刚才讲的啊。只要想到一旦开始修行就不能再吃了,不管是花枝还是章鱼,吃起来都变好吃了。就连薄得要命的火腿,吃起来都令人感恩。最近我吃什么都觉得好好吃。」
「这样啊,那俺煮自己擀的乌龙面给你吃吧。」五郎说着,就要起身,没想到却绊到脚。游马说:「我去拿吧。」然后朝小屋飞奔,炸好的花枝须已经起锅放在灶旁了。
「阿峰,俺告诉你啊,只要心里觉得饭菜好吃,那就好吃。就像你刚才说的,只要一想到开始修行就见不到、吃不到了,那些东西就突然变得很重要或很美味了,道理是一样的。大家都是一样的。就算不用把自己关在山上,每个人都总有一天会死,到那时候还不是谁也见不到、什么也吃不到了吗。如果能理解这一点,就会好好地珍惜活着的每一天。阿闍梨先生想告诉你的就是这件事啊。既然住在城市里也能明白这个道理,又何必勉强自己进入山里辛苦修行呢。人只要拥有想像力,大多数事情都能领悟,何不选择可以吃肉、吃鱼,也可以娶老婆的方式轻松悟道?这样不是好太多了。」
可是峰男却用力地摇头,然后一边从河边跨步走回来,一边表示对自己来说,悟不悟道都无谓。
「我只是想成为行者。成为行者,然后变成像阿闍梨先生那样的超人。」
「什么超人啊,那个人真的这么厉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