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你要从草丛里冒出来……」
游马一边拉着哲哉的手臂帮他站起来,一边苦笑着说。所有向不稳问路的人,几乎都会从这里冒出来。游马第一次来的时候也是这样,栞菜也是。
「下次要来时先说一声吧。老师说下次若有人问路,就告诉对方往大门的路怎么走。对了,你怎么会来?」
「喔喔,我是来拜托你一件事的,游马同学,请不要问理由,让我揍你一拳吧!」
「啥?」
才刚反问完,哲哉已经一拳挥来了。惊讶之余,游马一屁股跌坐在地,哲哉则是踉踉跄跄地踩进白萝卜菜园里。
「等、等一下啦,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现在就是很想揍你。不这么做,我一定睡不着。」
「别开玩笑了好吗?我才不想莫名其妙被揍呢。」
说着,正当游马想站起身时,哲哉一边助跑一边从黑暗中朝游马飞扑过来。游马吓得伸出手掌挡住这一拳,还反过来抓住哲哉手臂。游马的运动神经原本就比较好,更别说他还像只猴子似地在山里生活了这段时间;像哲哉这种都市里的少爷是揍不到他的,可是——
「啊,游马哥,可找到你了。看我带了什么好东西来?」
趁游马听见这句话而回过头时,哲哉用力使出一记勾拳将他撂倒。
「你们在做什么啊!」
说话的人是峰男,远远看见游马被殴打,赶紧跑过来抓住哲哉。游马摇摇晃晃起身,一边摩挲脸颊说着:「等一下、等一下。」一边将那两人分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实在搞不懂。啊,我刚才正准备要煮饭,差点忘了!」
说着,游马急忙往回跑,峰男则拖着哲哉跟在后头。原来游马正在用炭炉烤竹笋,因为旁边就有一处竹林,所以最近每天都来挖竹笋吃。和以前一样,负责做饭的还是游马。
「哎呀,都烤焦啦。算了,就这样吧。峰男,你盯着这个人就好,不要揍他。」
接着,游马在烤焦的竹笋上淋酱油,端进阿闍梨房间后再回来。峰男按照吩咐,紧紧揪着哲哉的衣领。
「说吧,你带了什么好东西来?」
「喔,是花枝啦。我家隔壁大叔钓回来的,奶奶要我带来给和尚吃。」
在这间破烂的寺院里熬过一个月之后,峰男终于获得阿闍梨首肯,答应考虑收他为弟子,但条件是在那之前,峰男得先为卧病在床的祖母送终。若是以修行目的入山,几年之内都将无法下山,就算是近在咫尺的镇上,亲人过世也都不能回去。「你年纪轻轻就做了这么多坏事,如果真的有心追求佛道,至少得先把在人间该尽的义务尽完再上山。」听阿闍梨这么说,峰男便嚷着:「既然如此,我马上回去杀了她再回来。」然而,说是这么说,回家之后,他还是一边打工一边照顾了祖母好一阵子。所谓打工,其实只是帮隔壁的木匠邻居跑跑腿,但是看在祖母眼中,过去连家都不回的孙子变得这么懂事,令她非常欢喜,认为这都是拜天镜院的和尚所赐。现在,老奶奶每天都会朝山里膜拜答谢;虽说自己过的也是受人接济的生活,无法给予像样的谢礼,不过,只要是她手头多出的东西,都会要峰男送到寺里来。
不巧的是,阿闍梨不能吃花枝。
「是花枝啊,烤了会有味道吧?」
一有味道就会被阿闍梨发现,到时候又得接受那些杀生戒的经文说教了。
「是啊,去五郎先生那儿吃吧?」
游马和峰男默契十足地达成协议之后,峰男放开哲哉,开始手忙脚乱地准备动身。
「虽然不知道你到底在生什么气,但我们现在要稍微换个地方,阿哲先生你要不要也一起来呢?被揍一拳就走人的话,我也很伤脑筋啊。」
「我已经不气了;揍了刚才那一拳气就消了。」
「开什么玩笑啊你,不用道歉的吗?」峰男摆出流氓架势威吓,游马伸出手挡在他胸前、扳过他的身子,两人一起往前走了两、三步后又回过头。
「阿哲先生,走山路没问题吗?天色已经暗了喔。」
因为他是开车来的,所以决定搭他的车一起到如来堂附近,峰男则是骑自己的机车在前方带路。
距离固然不远,下车之后还是得摸黑走上一段路,虽然游马和峰男早已习惯这条路,但是对突然被带来走夜路的哲哉而言,却是来到很不得了的地方,一路上走得战战兢兢,更别提他看到五郎「家」时的震惊程度了。
五郎正一边吃晚餐,一边小口啜饮人家给的酒,看到峰男带来的新鲜花枝正好可以当下酒菜,忙不迭地取出菜刀。
「还有竹笋啊?真不错,这里太挤了,咱们去河滩上吃吧。」
峰男将花枝交给五郎,顺便接过锅子和网子等器具,和游马一起走到河滩上,熟练地动手在石灶里起火。一时间,三人都忘了哲哉在场,他只好不知所措地东张西望。外头没有路灯,连月亮都看不见,靠着手电筒摸索时突然察觉到一股气息;照亮一看,不知道是什么正窸窸窣窣地蠢动着,使他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那、那里……有什么、在动……」
游马转头一看,回答他:「喔,是乌鸦啦。」
「乌天狗,也要吃花枝吗?」
对着空气这么嘟哝了一声,峰男便答腔道:「他不会吃的啦。」
「天狗?你乱讲的吧?」
「不是乱讲的喔。当然啦,我还没实际看过飞在半空中的天狗,不过他跑起来就像在飞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