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栞菜的说明下,反倒令记者更加混乱的「宗家巴流」与「坂东巴流」的关系,以茶道流派来看,其实就是本家与分家的差异。
江户时代,从京都巴流独立、来到江户的友卫仙马,正是「坂东巴流」的创始人。不过,无论是「宗家巴流」还是「坂东巴流」的创始人,其实都出身播州武家的友卫家。只是最早转攻茶道的那位,将自己姓氏写法改成「巴」(注:「巴」与「友卫」的发音相同,都是「TOMOE」。),而投入巴流门下的仙马则继续使用本姓。因此,即使同为「TOMOE」,东西两方的汉字写法却不相同。
除此之外,关东的「坂东巴流」以武士道为基础,茶风也和关西「宗家巴流」大相径庭。其中,两者最大的不同要属规模。提到「宗家巴流」,那可是日本茶道界数一数二的名流,坐落京都的宅邱占地广阔,位于东京旧时老街上的「坂东巴流」根本无法与之相提并论。再说到门生人数,更是相差了一位数。在京都,只要向人间起巴家,十个人就有十个人会指向建在御所旁的巴家,脑中浮现的也是即将迎向还历之年的现任掌门——冰心斋巴朱鹤。
冰心斋是个体格壮硕的都会名流,一年到头都带着几名随从南来北往、四处奔忙。不过今天傍晚,因为事情比预期的提早结束,多出来的时间,他便用来造访章鱼药师路上的这间小榻榻米店。
榻榻米店的退隐长者高田志乃还没出嫁时,曾帮冰心斋换过尿布;即使在她出嫁之后,也愿意经常让还是个孩子的冰心斋到家里游玩。这小小的榻榻米店,既不会有实业界的名流人士往来,也和门生会、后援会等组织扯不上关系,对掌门家的公子而言,是个轻松自在的地方。
对一个孩子来说,做任何发言都必须小心翼翼是很痛苦的,有时冰心斋感到喘不过气了,就会到榻榻米店来,闻闻蔺草的味道疗愈身心。在这里,他不但曾经肆无忌惮地大发牢骚,也曾拜托信任的志乃私下帮了不少忙。好一阵子没来,去年造访时,发现志乃一点都没变。曾几何时,知道女儿奈弥子也和过去的自己一样会悄悄到这里来时,冰心斋不由得苦笑起来。
「志乃小姐,你在吗?还是在上课?」
拉开玄关喀啦作响的大门,也不等志乃回应,就热门熟路地走进屋内、毫不客气地拉开玄关旁的纸门。门内,面向走道的是一间两坪多的茶室,志乃正蹲在从天花板垂落的链条下,捡拾着火炉旁的炭。手里还拿着火筷,惊讶地一边抬头一边起身。
「哎呀,怎么来了?我茶釜才刚收起来。」
「没关系啦、没关系。我不是来喝茶的,你刚上完课啊?」
「对,刚结束。」
「这样的话,能不能听我说说话?」
「是没关系啊,反正我正打算吃饭,你要不要也偶尔吃吃我们家不怎么样的饭菜啊?」
「我没那个时间。啊,不是啦,能吃到志乃小姐亲手做的菜当然很开心,可是等一下我和人约了在壬生的料亭碰面。啊,不如这样吧,等我到了那里,差人给你送点吃的来,现在你就坐下来陪我聊聊吧。」
「不,我说你啊……」
志乃好像想起什么,欲言又止。然而,一听到冰心斋说是有关女儿婚事已经决定的事,志乃便惊讶地连手中的炭都忘了捡,嘴里一边嚷着「真的吗」,一边转过身去。
「那……她的结婚对象当然是鹤了吧。如果不是的话,我可要多嘴发表意见了喔。」
「志乃小姐,火筷能不能先放下呢。这样挥来挥去的危险啊。我看看,这是灭火壶吗?借我一下。」
冰心斋从志乃手中拿走还端着余炭的小铲子及火筷,打开脚边的灭火壶,将烧得通红的炭一一放进去,同时点头回应志乃刚才的问题。
「没错,决定嫁给鹤了了。不嫁也不行啊。」
「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太好了。这下我可放心了。」
志乃一边将身边的空云龙釜挂在链条上,一边不住地说着「太好了、太好了」。等摇晃的釜锅停下来后,她才慢慢转身端坐,正式恭谨地对冰心斋低下头说:「真是恭喜你。」
「这样啊……他们耐心等待了这么久,总算是有回报了。奈弥子和鹤了实在太可怜了,尤其是鹤了,去札幌前还曾来过我这里,整个人瘦得干巴巴的,我看了都不忍心。」
冰心斋的长女奈弥子与入门弟子鹤了感情很好,虽然早就决定总有一天要结婚,但是几年前巴家长男过世,却让状况出现改变。长男一死,奈弥子的丈夫就会成为下一任掌门人,如此一来,四周便产生了许多「鹤了家世不够高贵」的杂音,迫使冰心斋不得不在一年前将鹤了派到北海道分部去。现在,行马可能入赘次女真由子一事,虽然成为拯救这对被拆散情侣的妙计,但可惜行马还是中学生,真由子更只是小学生,所以友卫家并不打算认真看待这件事;奈弥子的婚事也就长期悬宕不决。
「你一直说他们可怜、可怜的,结果那两个孩子真把自己当成悲剧男女主角,走到哪儿都说些引人同情的话。难道不知道身边的人有多么替他们着想吗?听起来简直把我们都当成大恶人了。」
「这有什么办法,谁教你们做的就是大恶人一样的事。怎么,你不中意鹤了这个女婿吗?」
「不是啦,话不是这么说的。可是,那种事实在是不好啊。」
「那种事?是哪种事?」
冰心斋先是叹了一口气,弯身往玄关高起处坐下。
「……有了『那个』啊。」
因为他突然压低声音,志乃一时没听清楚。不过,当资讯慢慢抵达大脑,她仍不由得惊讶地睁大眼睛。
「就是这么回事啊,吓到你了吧。」
「……不,那两人都是成年人了,吓是吓不到我……只是,北海道和京都这么远,是怎么……那个……」
「就是那时候啊,正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