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行马仿佛看开了般,笑了出来。
「万万没想到居然是被哥哥拆穿,我真吓了一跳呢。」
「行马,你……」
游马两手搭上弟弟的双肩,并使尽力气抱紧。因为他发现这弟弟太过聪明,眼光太过锐利,结果现在他正想踏上一条无比邪恶的道路。游马从没想过,自己这个哥哥会有如此担心弟弟的时候。
「我不会怪你的,所以快自首吧,现在还来得及。你如果一个人会怕,我就陪你一起去道歉。你要是那么想当掌门人,老实讲出来不就好了?不管栞菜说过什么都不必在意,因为她那种家伙啊,昨天和今天讲的话完全不一样。我会退出的,所以你去带领坂东巴流吧。」
行马用力推开哥哥的手。
「我才不是开玩笑。你少因为觉得麻烦就推给我。我们家的流派只要哥哥想办法就好了吧,对我来说,宗家巴流比较合适我。」
「喔,是吗?换句话说,比起我们家这种寒酸流派,你觉得规模大又气派的宗家比较好是吧?你想当上宗家掌门人,然后睨视我这哥哥对吧?你想靠这方法瞬间逆转立场是吧?你这烂到骨子里的家伙!」
「我才不想被哥哥训话呢。什么修行很麻烦啦,不能过奢侈生活啦,学茶很丢脸不能跟人说啦,只为了那点事就半途而废、离家出走的人,少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了。话说在前头,我可没有给任何人添麻烦喔。我会让真由幸福,让奈弥子小姐露出笑容,也能让还没见过的鹤了先生从札幌回来,还有令宗家的伯伯安心,我想,比吕希在天国也会感到高兴的。我啊,就是要将那些事作为自己人生的意义。我才不像哥哥这样没责任感,而是要背负起责任啊!这可是很重大的责任啊!」
的确,那是个非常庞大的责任,行马说着说着,肩膀便颤抖起来。一想到他所说的这些,确实令人害怕。进入别人的家族,从零开始学习和过去不同的规矩。没有能撒娇的父母,也没有能吵架的哥哥。以往是个悠哉的次男,今后却被所有人视为宗家的继承人。一举一动都会受到评论,若失败了肯定会被人在背地里嘲讽,甚至还有可能被逐出门。毕竟行马并非缺乏想像力,只要一去思考,便会止不住不安。但是,这是自己下的决定。
这份觉悟的强度也传达给眼前的哥哥。游马的力量从身体唰地脱离落下。
「居然要自己一个人做这种大事,真是,把你当小学生实在是太糟蹋了。」
「不用你担心,我已经是国中生了。」
「啊啊,是吗。不过啊,我总——是会担心啊。你只说些听来全都是好事的事,可是,这根本不是重点吧?那个啊,我想听的呢,简单来说就是你究竟有没有喜欢上真由啦!」
行马被这么冷不防地问道,瞬间盯着哥哥的双眼。接着忽然转移视线并起身。
「不要这么认真地问那种事啦,哥哥。那样会很害羞耶。」
「欸,你觉得呢?」
在行马离去的房间里,游马喃喃说道。伊织回问:「什么?」
「人生真是惊奇连连啊。」
「……」
「我想你把这件事记在心上比较好。就算在力量上赢了,但也可能在为人方面输掉喔。输给那个小了六岁还毫无运动细胞的弟弟。」
「今天不练习了呀?」
「喂,你好歹看状况说话吧。还有,我虽然和你约好一周会陪你练习一次,但你干嘛每天都来?」
「我又没地方去。」
「咕哇——」游马吼了一声后又转身倒下。
确认行马的心意后,宗家巴流开始认真讨论这件事。当山锌巡行(注109)的喧闹平息.正好有事前往东京的冰心斋在结束工作后,直接踩着步伐穿过友卫家的大门。那是个狠毒地洒下夏日阳光的日子。栞菜和蒲一满头大汗地清理茶道用的灰,庭院四处铺着草蓆,草蓆上头的灰正在曝干(注110)。
「百忙之中前来打搅真是过意不去呀。」
「没那回事。小犬受您照顾,应当是我们前去拜访的,真是不敢当。想必给各位添了不少麻烦吧。」
「不会、不会,岂止不麻烦,他是个很有出息的孩子,大家都非常佩服呀。我这个家也变得更热闹,真教人感谢呢。」
冰心斋称赞行马一阵后便切入正题。
尽管已在电话中听了大致的来龙去脉,但秀马和公子还没能认真看待这事。等见到冰心斋亲自前来提起,这才惊讶不已,京都那边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不管怎么想都认为那只是玩笑啊。不,既然掌门人亲自说出口,那就不会是玩笑话,但无论怎么说,行马都还是个小孩子。在您府上或许举止成熟,但他不过没多久前才从小学毕业,跟个婴孩没两样。因为小孩子的突发奇想,就把宗家巴流的未来托付给他,这未免也太不牢靠,我们做父母的,无论怎么说也很难认真看待。」
「这个,你说的自然是有道理。我们一开始也只是想着,这孩子居然会想出这种大事。不过,之后和后援会的成员们仔细思考后,愈想愈觉得这是个好办法。最后得到的结论,是没有比这更好的解决方法了呀。另外,虽然这么说很失礼,如果行马是个非常无用的孩子,我们也不会这么认真。他是个非常率直又聪明的孩子,所以大家都很中意他。甚至还有人起哄说,若是那孩子呀,我家也想迎一个呢。」
秀马和公子都露出了落寞的神情。若是女孩子的话,或许还有总有天得出嫁的心理准备,但实在没料到男孩子会被其他家庭带走。
「啊,这真是失礼了。刚刚说的『迎』只是一种表现呀。毕竟那都是等长成大人后的事了。」
然而,年幼的孩子们天真地约定将来是常有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