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求保险起见,出院的风马在旅馆静养数天。有个自小的青梅竹马听闻,说京都的所有旅馆都客满了、这时期不可能找到落脚处,便替他准备了间房间。尽管小门小派,但真不愧是有历史的茶家。
「只不过,究竟是谁把武藏的茶杓给拿了出去呢?」
不明真相的栞菜总是怀疑地歪着头。
「好了,这样不是很好嘛,东西平安回来了啊。可喜可贺、可喜可贺。犯人现在肯定也已经悔过,心底想着再也不做这种事了。有时事情比起逼着人家、让人家丢脸,不如什么都别说,轻轻打发就好。这是武士的情理啊。」
风马顾着自己的意说着,游马边剥开和室桌子上的馒头,边翻白眼瞪了祖父一眼。
虽然游马没什么事,但被旅馆宽敞的浴场吸引,只要榻榻米店的工作结束,便会来这儿。在散发罗汉松气味的宽大澡缸里,身心都能溶化般的放松,那些小事,啊啊,都无所谓了。
「话说啊,你也差不多可以拿着『野分』茶杓回来了吧。」
祖父在蒸气的另一头说道。把人当作小偷,居然还能说出那种悠哉话。
「公子非常担心你明年的考试该怎么办喔。」
这种时候还谈什么大学啊,从夏天开始可就没念过书了。虽然说不迷惘是骗人的,但再怎么思考也没用,索性就不想了。
用泡澡当饵叫来游马,栞菜一直想替游马做剑道练习。她甚至极其周到地借了附近的道场,什么「流汗后入浴会觉得更舒服喔」,把话说得贴心,但其实是把竹剑剑尖抵着游马喉咙来邀人。于是游马奉陪了四天。
终于到了回东京的这天,风马用命栞菜带来的茶笼轻轻地点茶。仿佛是离别的饯别之茶。
「对了,这东西给你吧。」
点茶结束后,风马把整个茶笼给游马。
「不要啦,到时候又变成我偷东西。」
「别这么说啦。」
那是以竹子编织,高丽组构且附着艳丽绳子的「御所笼」,内有成套的古清水茶碗和嵯峨茶粉罐。
「茶杓啊,是老头子我削的。」
以放入御所笼来说,是有些不适合、太胖且短的形状。
「铭是『天纸风笔』。在『怀风藻』这本书里写着『天纸风笔书云鹤 山机霜杼织叶锦』,意思是在天空这张大纸上,用风之笔去自由挥洒吧。虽然这是吟咏诗人之志的话,但也能通武人和茶人的心。这是老头我给你的饯别礼。说不定我们没机会再活着相见了。」
偏偏说出这种话的人就是会长命百岁。
拎着御所笼回去,幸麿竟难得地坐在榻榻米店前,似乎正和师傅谈话。两人发现游马后,同时出声。
「你爷爷回去了啊?」
「栞菜小姐逃回去了?」
一瞬间有某种东西让脑袋觉得不快,但幸麿不给人时间地马上问了包裹里是什么。
「唉、唉、唉、唉!」
幸麿话都还没听到一半,就从游马手中抢走包裹,小心翼翼地抱着,还不管这是别人家,就擅自拿到屋里的客厅去。他从锦袋中拿出茶笼,再解开茶笼上的绑绳,慢慢地打开盖子。每个茶器都仔细地收在袋子里,幸麿迫不及待地打开,每开一只就唉呀呀叨念,或发出「这是、这是」的惊奇声。
「这是让我在紧要关头时换钱吗?」
「少说蠢话了。对了,游马同学,要不要在赏花的季节来个初示的茶会?这次就由你当亭主了。在御所(注97)的樱树下很不错吧?啊啊,对呀,若不叫桂木同学来似乎不够完美啊。说到『佐保姬』(注98)就是春天的女神呀,可不能忘了呢。」
幸麿一个人擅自预订了赏花的计划。虽然是给人找麻烦,但若能把佐保叫来的话倒也不是那么糟糕,于是游马没有反对。
「老师,那我这边的事呢?」
师傅从陶醉在茶笼里的幸麿身后喊着。
「学校的榻榻米有什么不妥吗?」
游马以为幸麿是因此来抱怨的,但并不是那样。
「是茶室啊,茶室。」
幸麿希望在新做好的茶室里铺上榻榻米。只不过,师傅一脸为难,环抱着双臂沉吟。游马看着他面前一张像施工图的东西,上头似乎画着个圆。
「这个好圆喔……」
「是呀,他要我在圆形的房间里铺榻榻米啊。」
「咦!那做不到吧!」
两人用冰冷的目光盯视游马。
「啊,不对,我是说那看起来好像……很难。」
高中部的三年级生中有个酿酒老店的儿子。他们要把以前用的酒桶丢掉,先问学校是否用上,于是便决定用那酒桶做毕业纪念的茶室。因为地方特色的缘故,PTA(注99)里有木工也有营建商,他们愿意帮忙铺屋檐、挖窗户。但是,不知怎么地,就是没有榻榻米店。圆形房间的榻榻米是非常特殊的订制品,预算又高不了,因此幸麿才来找高田叠店谈。
师傅当然无法抗拒这种生意,所以虽面露难色,但也已难掩内心的兴奋之情。
就在同一天,不稳带来那个孩子。他把那男孩子带到店前,游马瞬间吓得以为才一阵子不见,小直就已经长这么大啦。但根本没那回事,那是名约比行马小了两、三岁,没见过的少年。他一看到游马就伸直手臂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