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满是疲色。
「游马少爷,您该不会是指井户茶碗(注90)吧?」
「对、对,就那个。像从井里面出来,有些脏脏的,还有点缺角。」
「我就明说了,那是友卫家所有茶碗中最贵重的。祖父难道从没说过吗?」
「骗人!我一直都用那个作练习耶!」
忘记是何时了,弥一要游马选个喜欢的茶碗用来练习,而游马选了那个茶碗后,弥一只是笑嘻嘻地说「那就来练习吧」。在那之后,已经用过许多次。
「因为是游马少爷才可以的,我可是敬畏三分,不敢在练习中使用。」
「咦,是喔?我还以为大家都喜欢有画图的或是漂亮的茶碗。」
栞菜垮下肩,无力地将手覆在脸上。
「这么说虽然过意不去,但真像把小判丢给猫(注91)呢。」
「也可说是对狗讲论语,把珍珠给猪,令牛沾麝香呀。」
「游马少爷既不是猪也不是牛!」
「这么说也是呢。阿哲,怎么能那么讲呢。这种时候不就该说『马耳东风』嘛。」
栞菜火大得用智齿紧紧咬住脸颊。幸麿则满意地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老师,奈弥子小姐问各位要不要继续享用?」
少女这么一说,大家望向点前席,只见各种打扮的少女们围绕着奈弥子开心地谈笑着。不知何时,佐保也和同学一起加入了。幸麿心想也不能老让客人点茶,于是站了起身。
「我也去向奈弥子小姐问候。」
栞菜在幸麿身后保持充分的距离,跟着越过流水。
「游马同学,那两人是什么关系呀?为什么会那么针锋相对啊?」
哲哉讶异地看着幸麿和栞菜的背影。
「她可能听着幸麿说话的方式感到很烦躁吧。」
游马自己一开始也不能适应京都风的徐缓口气,更何况幸麿用词独特,就算刺激到栞菜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尽管栞菜绝不是个娇声细语的人,但是这么冷淡的表现还真是第一次看到。
「还是因为那个啊?公家流和武家流也许是本来就不合吧,感觉这两人都露出敌意呢。」
「游马同学,用那支茶杓让公武合体呀。不是说是庆喜做的吗?」
「公武合体……可是,那个的确是失败了吧。」
游马好歹到今年夏天都还是个考生,至少还知道庆喜是做出「大政奉还」的将军,但那不也意味着武家社会的落幕吗。
「这样不太好吧?」
「不知道呀,那两人又不是那种大人物所以没关系吧。他们啊,怎么看都是同类呀。」
的确,这么说来确实如此。不论是总穿着和服,或是令人产生几百年的时代错觉,还是全然投入茶汤世界,每一点都一模一样。只不过,两人所关注的方向并不相同。
「唉,反正,特意提供了一个话题,结果却没有人间我喜欢哪个呀。」
哲哉闹别扭了,站在一旁仰望红叶的不稳将袈裟的袖子一挥,转身合起手掌问道:
「绝对没那回事,还请坊城先生说说您中意的茶碗。请问是什么样的茶碗呢?」
「嘿嘿,是吗?我最想要的茶碗呀,是干山的锈绘(注92)啊。」
他仿佛茶碗就在手上似地脸色一霁,开心地笑起来。结果,包括栞菜在内,大家都是同类。
「那茶碗很不错呢,在下也喜欢尾形干山。」
「就是说呀。不愧是和服屋的少爷,图画得真好呢。虽然他的配色很有格调,但我最喜欢的还是锈绘。像水墨画般脱俗却不尖锐,虽不饱满却又不会散乱呀。一点都不装模作样却很有品味呢。而且不论画什么都很柔和,柔和但不软弱。这么一说像是没有什么特色,可是呀,任何人只要一看都知道是干山之作。真是太教我喜爱了呀。」
原来如此,不稳点点头。
「而且呀,我也喜欢他的为人啊。他是光琳(注93)的弟弟吧,好像总是跟兄长在一起呀。虽说感情好,但总是保持一步的距离。这给人一种做弟弟的感觉,我认为自己和干山能够成为知己呢。」
尽管很难想像哲哉从他兄长身边退一步的样子,但似乎至少他本人是那么以为的。行马若是在场,两人一定会气味相投吧。
「先不说这个,我们该不会已经喝不到茶了吧?」
留在长椅上的只有三名男性。外廊上,幸麿再次坐上点前席,替屋子里正在笑闹的女性们点茶。
「什么呀,只有幸麿先生享福。根本是后宫状态啊,简直就像光源氏嘛。」
「别这么说,如此从远处眺望不也很好吗?枫树树枝正好围成个框,像幅画似地。」
「是这样吗。」
听了不稳的话,正要起身的哲哉坐回长椅上,再次看向屋子。
「只不过啊,奈弥子小姐真的是个美丽的人儿呀。即使在那些盛装的女孩之中,也是她最引人注意呢。只要有奈弥子小姐在,就会觉得身为巴流的门人真是太好了。有一种很亲近的感觉,她可是巴流的骄傲呀。但是,我也不想她为巴流牺牲,那样太可怜了。我的心情真是复杂啊。」
游马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