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该怎么办呀?莫非您希望我叫一声姑娘……」
看来这两人天生不合,光是令座位离远一点根本无济于事。游马只能放弃,朝旁边的佐保微微倾身。
「幸麿先生在学校也都是穿和服?」
佐保正好将馒头放入嘴里,因此只能默默点头。
「还顶着那种头发?」
佐保用「你也没资格说别人吧」的眼神看着游马的发型,再次点头。接着她终于吞下去后开口。
「就像那个帽子一样。其实如果不先绑发髻会没办法固定在头上,但老师说绑帽绳太不风雅了。」
原来如此,幸麿头上的乌帽子没有绳子。今天他的长发似乎是绑在那里面。
「老师一说到和服就会变得一头热呢。」
佐保话还没说完,幸麿便已经开始谈论袴裙。
直到大正末期出现水手服为止,女学生们都穿着袴裙在大街上走来走去。华族女学院带头的紫红色还被女学生们唤作「紫红式部」。相对地,采用紫色袴裙的迹见女学校学生则叫「紫卫门」或「堇女史」。
「换成水手服后,上半身是英国海军那奇特的上衣,可是呀,不管我怎么看,那百褶裙都有袴裙的影子啊。」
幸麿究竟在对谁说呢?对不稳和哲哉以及学生们来说,那都是已经听到腻的话,因此不会理会,而游马则不可能对女性的袴裙有兴趣。这么一来,似乎只能当作是对栞菜说的。尽管栞菜不化妆,唯有对袴裙十分坚持,武道用、茶会用、平时穿的等等,持有各种颜色款式,然而她现在故意装作听不见似地,为正好结束的白拍子舞鼓掌。明明是江户人却很坏心眼。
过了好一会儿,出自奈弥子小姐之手的茶终于端来了。尽管是为幸麿烹的茶,但该由客人先用,因此就从栞菜那头轮起。是用刚才的云鹤高丽茶碗。
「游马少爷,请问点茶的是哪位呢?」
「那位是巴奈弥子小姐呀,是京都引以为豪的大和抚子啊。」
明明是问游马,不知怎么地,却是幸麿从一旁紧接着回答。「大和抚子」这四个字听来有些故意挑衅。面对这有些不妙的情势,哲哉顾虑地想转变话题。
「对了,奈弥子小姐会说最喜欢这只茶碗啊。」
这话一出,大家的视线都下意识地移到栞菜手上。
「欸欸,要是不管价钱,能够任意挑个喜欢的茶碗,那么大家会想带走哪个呢?幸麿先生是不用问也知道。是天日茶碗吧?因为你是天目爱好者啊。」
幸麿挺直了背,点头说那当然。
「那还用说呀。建盏(注83)那俐落的线条简直像纤细高贵的贵族子弟,那是最完美无瑕的形状呀。」
他将双手伸在半空中,张开着有如花一般。正如哲哉所料,幸麿脸上的严肃消失了。
「尤其是『曜变』(注84)、『稻叶天目』(注85)呀。光是说出这些字就教人叹息。明明外表是一片漆黑,但一往里头瞧可是闪烁如银河,那七彩发亮的光采真要把人的魂给夺走呀。若说『油滴』(注86)是雉鸟,那中国的『曜变』就是孔雀啊。要是一直看啊,会仿佛完全陷入其中吧。若能着直衣(注87)以那茶碗用茶,就算减个二、三十年寿命也值得啊。阿哲,你怎么突然问这种简直是犯罪的问题?这根本是我再三祈求也不会实现的遥远梦想呀。」
所谓的「曜变天目」,是宋代从中国传来日本的茶碗,这种茶碗上带有窑变的华丽图样或色泽。严格说来,现在日本国内能被称为「曜变」的,只有以「稻叶天目」为首的三只茶碗。每一个都是国宝,没有留在中国。据说就算放眼全世界,也只剩这三只。
幸麿的脑里似乎展开一幅色彩缤纷的风景,他的眼神恍惚仿佛凝望着远处,哀声叹气。
「不、不稳先生呢?」
「在下吗?这个嘛,在下还是会选『黑乐』(注88)吧。没有光泽,表面干涸,像是长次郎的『大黑』或是光悦的『雨云』(注89),若在茶室里和那茶碗相对打坐,感觉或许能从中稍微探见轮回之谜,或宇宙形成的秘密呢。或许该说是『见性』的茶碗吧。」
不稳将双手藏在络子袈裟里,用授课似地口吻回答。
「什么呀,小小茶碗居然想得那么复杂,这下子我可不想说了。您是栞菜小姐吧,请问您喜欢什么茶碗呢?」
栞菜将茶碗还给扮成巫女的少女,一面认真思考,好不容易吐出「怎如是」。
「如是怎么了?」
「是说宗个吧。阿哲,就是上田宗个的『怎如是』茶碗呀。没错吧?」
被幸麿这么一反问,这下栞菜也直率地点头。
「萩非常棒,织部也很难舍去,但那应该是算赤乐吧。当我有幸见到『怎如是』这只茶碗时,直觉得像是见到武人的魂魄。那庞大外形、令人生惧的严厉尖锐,但一拿在手,容纳之深让人感觉仿佛被拥在宽大怀抱中般温暖。还有那不能单以红色形容的复杂色彩,依据观赏的角度,有时是烧得火热的红炭,有时又像吹过荒野的风。若是能拥有一只茶碗,我会想要那一只。」
这又是一副望着远方的眼神。
游马对茶碗没什么特别兴趣,就算有人要送他,他也想不到想要什么。他可受不了那种弄坏就有如天要塌了,或是得小心收藏、细心照料的茶碗。说来说去,不过就是个茶碗吧。
「我啊,才不要那种重个半死或三两下就会坏掉的,只要普通的茶碗就好。我说啊,我们家里不是也有嘛,就是像用得很旧的饭碗那个。虽然泛黄但是很坚固,用那种才轻松。对吧,栞菜。」
栞菜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