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马回去后到榻榻米店那儿露个脸,为不能帮忙工作道歉。由于实在太慌忙,因此完全没打声招呼。当说出祖父来访和倒下等经过后,早年丧父的师傅反倒一起担心起来。
当游马打完招呼正要走出店门时,只见斜对面的别馆玄关大门敞开,一名年轻女性从里头走出来。胭脂单色的型染小纹(注65)上头披着淡红的和服短外衣。她的发丝轻轻挽起,净白的背颈至下颚的线条十分柔和美丽。当她经过榻榻米店前时简单打了个招呼。直到那身姿从视野消失为止,游马一直呆楞楞地望着。
「游马同学,你怎么啦?不回来啊?」
「呃?」
「要吃晚餐了,要呆站到什么时候呀?」
「刚才那个人是志乃小姐的弟子吗?」
「那是奈弥子小姐,你不知道她?」
师傅意外地说道。游马并非不知道,只是忘记是什么时候了,有次自己累到睡过头,差点就要赶不上送报时,把自己摇醒的正是那位小姐。
「是吗……原来不是梦啊。」
游马飞也似地跑进别馆,向正在准备晚饭的志乃询问奈弥子小姐是什么人。
「那位是巴流的小姐呢,你不知道呀?怎么那边好像也不是很知道游马同学的事呢?」
游马赶忙整理自己的脑袋。
「志乃小姐,你该不会把我的事给说……」
「不能说呀?」
游马一个转身,拔腿追赶那名女性。好不容易在来到大马路前拦到人,却「那个」、「这个」地支支吾吾不知该说什么好,但总是拜托对方不要把自己的事告诉父亲。这真是一直要人口风锁紧的一天。一切都是因为风马倒下的缘故。
名为奈弥子的人露出稍嫌缺乏活力的神情,但那却又仿佛为她增添文静之美。接着她以京都风的音调温柔地问为什么。当游马坦白自己是离家出走之身时,她才有些拿出力气来似地低声说「离家出走」。
「坂东家的少主正离家出走……但是志乃小姐说,你是来京都学习的。」
「不是的,其实我是离家出走,而且还被断绝关系了。」
「断绝……坂东家的少主被断绝关系……」
「请问……你还好吗?」
奈弥子双手紧握着手帕遮住了嘴,接着不知为何十分激动地当场痛哭起来,令游马当场退缩。
她应该比游马年长许多,大概只比栞菜年轻一些吧。所以是名「成人」女性。尽管丝毫不予人艳丽的印象,却是个完美标致的和风美人。仿佛一掉到地上便会摔坏的瓷器人偶。这样一名女性在路边哭泣,这要男性如何是好?路过的人似乎想介入般地不停往这瞧。
「那个,奈弥子小姐,你先起来……」
游马诚恳地劝托并扶她起身,接着判断出最近的避难所是长命寺后,便把她带过去了。一穿过大门便找到正拿着扫帚的不稳,于是游马随即解脱了。
「这不是巴家的小姐吗?」
奈弥子拿着手帕按住眼睛,点头示意。不稳刻意什么都不问,将她领到茶室外走廊,劝她稍作休息。
「过一下子她就会冷静下来了,没事的。」
因此不稳要游马回去。但这就像自己找到的美女被人从旁夺走一般,游马十分不服。
「难道您能救那位小姐吗?」
真是个惹人厌的和尚,不过游马确实束手无策。他早已用尽办法了。
「那、我就回去罗。」
奈弥子静静地起身,接着深深地一鞠躬。
「对了,上次真是谢谢你把我从午睡中叫起。」
接着奈弥子的双颊瞬间放松。
「我最近很少与家父谈话,因此不会提到你的事的。」
游马的重点只在这件事,于是这令他松了口气。
但是,不稳在离去的游马背后问道,「请问小姐您这星期日有空吗?」这到底究竟又是怎么一回事?游马实在不解。
其实游马彻底忘了,这周日是幸麿邸的茶会。不稳认为奈弥子须要散散心,于是邀请她参加茶会。
幸麿的家在北白川一带。面向马路,一幢小型集合大楼的一楼便是「古美术今出川」,大楼与停车场间那细长空地的深处即为他的住处。空地上的掌叶槭已惹人怜地染上颜色,而在树旁暗处有道仿佛掩人耳目的小门。
哲哉尽管被哥哥抱怨,今天仍是请假不工作,开车载送游马和不稳。
才轻轻推开门,一名穿着绋色袴裙的少女便穿过眼前。
「所谓不须要帮忙,指的就是这个吧。」
哲哉一副熟知他人家内事的样子,只见他不走向玄关,而是一转身绕过建筑物走到庭院去。眼前的景色令游马哑口无言。
庭院的大小不过是从房间便能一览无遗的程度,但地方虽小却有池塘,而且还造成回游式(注66)。四处都是枫树,正如燃烧般火红。穿梭于树下的少女们身着绋色袴裙、水干以及似乎很重的桂(注67),宛如鲜艳的图画绘卷。
当中尤其是幸麿,身穿白色狩衣(注68)还搭配红紫色的指贯(注69),头上甚至还惯重地戴着乌帽。他随性地倚在屋檐外廊的柱子上,一言一句地支使少女们。
&em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