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身处武士之家或藩内的年轻武士,仙马的想法会依各人角度的不同而可能被视作是危险思想。因为不教授精髓,所以也无法培育师范。原本他就没有想将作法流传给后世的意思。武士是一个人的话,茶人当然也是一个人。所以,「勿为侍,应为兵。修身自律,方为武士」这段话,他只教授给自己的儿子天马而已。于是仙马的茶道就这么顺理成章的,以不属于任何流派、而是以家传茶道的方式,勉勉强强地流传了下来。因为光靠这样尚不足以糊口,所以子孙当中也并不是没有在大名藩内的江户宅邱中工作的人,但一代代下来,倒是没有人曾接下正式的武士职务。
在贫穷武家中勉强能继续下去的茶道流派,意外地受到重视并且门生数量增加,应该是在变成明治时期后的事了。一八七六年颁布废刀命,腰间空无一物的武士们,在精神上也感受到巨大的动摇。有人策动反乱、意图抵抗,也有人走投无路、徘徊于荒野,还有人出手去做不熟悉的买卖生意,让自己落得一文不名。对这样的他们来说,就算没有刀、就算没有主君,武士仍是武士,能够给予他们这样的自尊心与安慰感的要素,就是友卫家的茶道。从这个时期开始,友卫家的茶道便安静而缓慢地扩展到家门之外了。受到废刀令与文明开化的影响,武家与茶家皆同时式微的这个时期,原本就很弱小的坂东巴流却反而增加不少门生。其中也有身分相当高贵的人士,友卫家的至宝几乎都是这些人们当作谢礼或招呼问候而送来的。德川庆喜大人说不定就是其中一人。
「庆喜大人擅长弓术,听说他从将军职位退下来之后,一直到晚年都还有在练习弓术。因为他和第六代的琢马大人几乎是相同年代的人,若说他们在弓道上也曾彼此交流,那是一点也不用觉得奇怪的。不但住得近,而且那位大人的境遇,也让他不得不对『何谓武家』一事做深度思考啊。」
原来如此,所以我们家里才会有「野分」啊,游马这才得以理解。
「武藏的茶杓,传说也是在相同时期,由寺尾孙之丞的末裔所赠与的。孙之丞就是宫本武藏托付那本有名的『五轮书』之人。五轮书虽然被他献上给幕府了,但这枝茶杓则是和别的书状一起赠送的。那本书状的内容就是『独行道』,也就是『一人独自行走的道路』,因为这和友卫家的家训非常相似,说不定是琢马大人还是克马大人去向对方恳求予以转让的。另外,也有可能是寺尾家那边有要求吧,总之根据记录显示,在明治十七年的武藏诞辰三百年纪念时,曾经举办过一场简单的祭祀茶会。当然,这根武藏茶杓被拿出来使用,之后就这样没有回到寺尾家,而直接留在这儿了。」
「我完全不知道有这些事……」
「听说风马大人在宣布袭名的茶会上,就用了这根茶杓。直到现在,每年一到武藏的祭日,各地的门生不是都为了要看看这根茶杓而聚集过来吗?就在五月十九日。」
啊啊,原来是这样呀。五月那阵子各种例行活动接连而来,哪个活动要做什么,游马是一个也不清楚。确实是有个茶会的气氛稍微比较威风宏壮些,他还一直认为那场茶会真是少根筋,因为若要庆祝端午佳节,时间似乎有点晚了哩。
他这么一说完,栞菜马上变得垂头丧气,她现在才想到,祖父弥一对游马的指导似乎相当偷工减料,她正犹豫着不知该目瞪口呆还是该道歉赔罪。
「所以说,那根武藏茶杓现在也在我这儿?」
「不对吗?」
游马离家之后,过没多久古玩店就来联络,表示有个人跑来要卖友卫家的茶杓。因此跑到仓库里一找,发现确实只有「野分」的箱子里只留下空的袋子。不知其他的东西是否还在而仔细调查后,才知道竟然连武藏的茶杓也不见了。
在连用行动电话都无法和游马取得联络的时候,家里的人向秀马提出要不要向警方通报失踪人口的建让。秀马却表示,要跟警方通报的话,不是要报失踪人口,而是要报强盗偷窃。他吹胡子瞪眼睛地说,就算是继承人,犯下偷窃这种事也绝对不能原谅。这下子周围的人们为了要阻止他,可又费了好一番苦心。
「我不知道有那种东西啊。」
「真的吗?」
栞菜以可怕的表情瞪着游马瞧。
「这么重大的事情还说谎的话,以身为人类而言就真的完蛋了。真的不是遗失也不是弄坏了吗?这很重要。不是随便应付就能了事的。」
「是真的啦。如果是庆喜的那枝茶杓,因为卖不掉所以还在我这儿。但是武藏的那枝茶杓,我是在这之前都不知道世上有这样的东西存在,怎么可能会把它……咦?」
游马一脸呆滞地抬头仰望着天花板。这么一说起来,他似乎曾在某间古董店看到过「传 宫本武藏作」的商品名立牌。
栞菜问他那枝茶杓是什么模样。但就算问他是什么模样,他也因为光看到店铺老板随便拿自来水笔潦草写下的商品名牌,就觉得太过胡扯,所以根本没有仔细看茶杓。
「为什么会认为那是胡扯呢?」
游马将手抱在胸前,重新在行马旁边一屁股坐下,因为他是坐在床铺上头,所以一时之间还忽上忽下地晃荡了好一阵,他边摇晃着边来回思索。记得那枝茶杓看起来非常华美漂亮。自己手上的那枝庆喜茶杓虽然也很细,但却不到那枝茶杓那么细。
「说到宫本武藏,应该是个粗犷的大叔吧。如果是他来制作,应该会是更粗、更结实的茶杓,不是吗?」
虽然并不是重新思考过才有这样的想法,但现在仔细回想之后,就觉得一定是如此。
栞菜唰地挺直背脊,迈开脚步朝房门走去。
「还在拖拖拉拉的做什么呢?现在就走!」
「要去哪?」
「到那间店去。那一定是寺尾家代代相传的武藏茶杓,不会错的。」
但是,太阳已西斜。
「我肚子好饿喔。」
「行马少爷的肚子和武藏茶杓,你觉得哪个比较重要呢?」
游马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