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对了,小东同学,你在不稳住持的寺院做了什么好事对吧?要是以为没人知道,那就大错特错了。烟店的大婶跑来问人家这件事,很讨厌哩。她问那个男孩子怎么又在榻榻米店当学徒,又去做和尚的修行呢?」
可乐从游马的口中「噗」地一声喷出来,哲哉忍不住皱起眉头。
「不要把车子弄脏啦。」
「我应付她说,你是寺院的小孩嘛,没什么不对呐。」
「那件事情,师傅和伯母大家都知道吗?」
「谁晓得哩。我可是什么也没说唷。不过,我爸爸常常去那边买香烟呐。看来挺微妙的。嗯——看来应该不是什么秘密了吧。小东同学你这人的秘密还真是多不胜数呐。」
哲哉问他们到底在说什么,游马大力强调并没有什么事,才让话题结束,他全身僵硬地倒在后座。
「哼哼,没关系。我之后再去问不稳住持。」
「说到这个,我以为不稳住持是很可怕的人,没想到他人很好相处嘛。人家昨天第一次跟他说话。」
「小翠你也来参加我们的茶会好了。很有趣喔。对吧?阿东同学。」
游马无力地附和他的话。
车子从名神高速公路转至中国自动车道,自宝冢方向朝六甲山前进。地形的高低起伏,让气候一下从残暑进入秋冷,随后复又进入残暑,这其中挟带的雨水湿气也来了一阵又去一阵,让山区地带完全染上秋天的颜色,呈现与平地完全不同的景象,甚至带有些许的寒冷。现在仍只穿着一件短袖T恤的游马连连打着喷嚏,哲哉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便从后车厢里将羊毛衫外套拿出来。
「话先说在前面,这个是为了在小翠如果觉得冷时,从后头悄悄披在她肩上,才特地准备的羊毛衫外套喔,要是弄脏了要赔我。」
一看上头的标签,原来是英国名牌。约会也要算计到这种程度,这让游马对哲哉稍微改观了。
仔细想想,就是因为听信人家灌输的「上了大学后,会开车和不会开车的人,受女生欢迎的程度大不相同」说法,才会不惜跷掉补习班的课也要去汽车驾训班,结果驾照考上了,大学却落榜。国中高中一直都是念男校,能跟女生认识的机会也只有在补习班,在那里认识的女孩子却说:「茶道?茶道指的是那个茶道吗?咦咦咦咦!」他被看作是某种阴森恐怖的人物而惨遭冷落漠视,于是他在十四岁时便下定决心,绝不会再提到自己的出身。之后,虽然不是没有女生要跟他交往,但被问到友卫同学对什么比较拿手时,不管是剑道、弓道,还是茶道,他都说不出口,只好装成什么都不会的逊咖。打死不请对方到自己家里玩,也避免不小心去提到家人的话题,却也因此被说「友卫同学好冷淡」,为了表示自己绝对不是冷淡的人而想抱住对方时,却被骂下流,而狠狠地将他甩掉,游马在这团混乱及麻烦之下变得自暴自弃,干脆一切都不管了,在榻榻米上躺成个大字形,这类事情一再重复,令青春的每一日染上哀愁。
原来如此,不能突然抱住对方,只要若无其事地将上衣披在对方肩上就行了。虽然看起来还是个娃娃脸,但哲哉毕竟还是比他年长。
到达山顶时已经是中午时刻。依照小翠提出的要求,他们去一间饭店附设的餐厅,享用法式轻食套餐。因为要开车所以不能喝葡萄酒,不过哲哉为了表现自己渊博的知识而极尽能事地解说前菜的食材及主菜的酱汁,把小翠和游马唬得一楞一楞。离开饭店,从六甲观光道路进入奥再度观光道路后,哲哉一下左转一下右转地操纵着方向盘,一边解说这里是某位知名赛车手也会来此地练习的惊险路段。在这途中有个公园,里头有外国人专用的墓地,哲哉和小翠在像湖般的池塘边坐上小船。真是充满算计的约会行程啊,这个护花使者真聪明,游马心里这么想着。
没错,但这仅限于在公园拿出茶笼之前。
两人乘着小船时,游马总是得回避一下,便到池畔悠闲地躺着休息。虽然气象预报说明天开始又会有个台风接近,但今天仍然吹着徐徐的清风,阳光也是恰到好处地舒服。正当他陶醉其中快要睡着时,哲哉手上抱着一包行李回来了。
「刚好肚子也有点饿了,来喝茶吧。」
将野餐垫打开铺好。放上保温壶。本以为他竟准备得如此周到,连咖啡都帮忙煮好了,结果并非如此,那个看起来像杂物收纳包的束口袋其实是茶笼。
「你说的喝茶,还真的是茶啊?」
「当然呀。」
小翠和游马一言不发,面面相觑。
简直就像是打开糖果袋的小孩儿一样,哲哉解开袋绳,悄悄朝袋内窥看,再惯重地将茶器一个一个拿出来。
将垂吊在东口袋下方的短竹筒筒盖打开后,小小的茶筅露脸了。将之取出时的惯重手势,简直就像要将还是婴儿的辉夜姬从竹筒里取出来一样。从去除竹节的茶筅握柄处,又再滑落一根折叠起来的小型茶杓。不管是迷你到像是可以单手整个包覆住的桑枣形茶罐,还是像幼儿饭碗那么小的茶碗,每个都罩上专用的袋子,正好可完全收纳在清洗茶道具专用的盛水容器当中。
哲哉一边说着很可爱吧、很可爱吧,一边笑咪咪地将用具拿出摆好、拿出来摆好……
「好舒服啊。」
他将先前在饭店购买的饼干分给两人。
「在清净舒爽的大自然怀抱中,沏上一碗好茶。这才是茶人的醍醐味呀。森林的绿就是广大的壁龛。风声取代了锅子煮水的声音。就算没有焚香,不也有尽在不言中的树木香味吗?『秋光茶味清』,前阵子练习时才摆设过这幅竹简,不就是在说现在这个情境吗?能够生为日本人真是太好了呐……会让人有这种感觉对吧?」
因为是平常上班日,附近的人并不算多。虽说如此,倒也不是都没有别人在场。野餐垫上三个年轻男女,若只是塞了满嘴的咖啡和三明治,任谁也不会觉得惊讶。但是,一旦开始跪坐着用小绸巾擦拭起前方的抹茶碗,难免引人侧目。经过的人以为是有什么活动要开始了,毫不客气地朝他们猛盯着看。不知道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