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没有亲眼看见,但她有听到父亲和游马的交谈。
「嗯,还好啦。」
「小东同学?」
小翠打心底一惊,朝游马追了过去。
「难不成,你把吉他卖了?为什么?你明明说那是你的生命呐。你说你为了得到那把吉他,花费好多苦心。你说就算成名之后,也绝不会放弃最初的这把吉他……你还说那把吉他的声音很棒……」
随着吱吱作响的压轧声,游马踩着别馆的楼梯爬上了楼。小翠也追着爬上楼去。
「人家也是这样觉得的喔。那真是很棒的一把吉他呀。就算去买同一牌的同一款吉他,也不会发出一样的声音喔。」
「无所谓啦。」
「什么无所谓?」
「我说无所谓就是无所谓啦!」
小翠吓得噤口不语,瘫软地跌坐在榻榻米上。
「啊、抱歉……不过,无所谓了啦。」
游马滚倒在榻榻米上,仰躺着看向天花板。若有事情令心情郁闷,总之就先躺成个大字形来仰望天花板或是天空,这是游马的癖好。其实就连昨天也是这样,虽说是独自被留在茶室里一直跪坐着,但根本不可能做得到,反倒是有相当长一段时间都躺在榻榻米上,盯著作工精致的木编网状天花板瞧。于是才会下定决心将吉他卖掉。这可没有武士卖刀那么严重呢,他还给自己找了这样的借口。
「小东同学,」
小翠怯怯地出声搭话。
「是不是也该回家去看看了呢?人家,下星期要回东京那边了说,要不要一起回去?车票钱不够的话,可以先借你,久美他们那边,由我去说明也可以唷。」
游马静静地坐起上半身,硬是挤出笑脸来。
「谢谢。但是,我想在这儿多待一阵子看看。要是跟着小翠一起回东京的话,一定会成了师傅的话柄。阿哲也会怨恨我吧。他是小翠的男友嘛。」
「咦咦——!」
小翠瞪大了双眼。
「他成天把小翠的事挂在嘴上啊。还说他想当这家的女婿。不过我觉得他有点被爱冲昏头了。」
「阿哲每次都只会讲这种话啦。到底哪句是真话,人家根本不晓得。一定是跟每个女孩子都讲这种好听话的啦。」
小翠慌张地这么说道。
「而且啊,我们是像这么小的时候就认识的呐。人家可是常常被他欺负的说。现在才在那边装乖扮可爱,当年的怨恨是半点都不会消除的啦。而且最近还一下子变得像阿伯一样老气。」
游马将脸颊撑在竖起的膝盖上,盯着小翠那为了隐藏害臊而变得多话的模样。
「小翠你啊,还真是可爱。」
他看到小翠白皙的脸庞一下子全羞红了,「就是这点可爱!」说完便哈哈哈地笑个没完。
「讨厌啦——小东同学你真是的,不要戏弄人家啦!别以为这样就可以转移话题,我可不会上当!」
着实笑了一阵之后,游马的表情稍微认真了些。
「小翠,我啊,现在也是非常的不上不下,但要是就这样回家的话,事情恐怕还会演变成令人精神失常那种程度的不上不下。说真的,我连自己要做什么都完全不晓得。因为我脑筋不好啊。」
「人家,对小东同学不了解呐……小东同学的家里真的是寺院吗?」
「喔,寺院这是师傅……不对,是小翠的爸爸自己一厢情愿认为的,不过,倒也是挺相似的啦。但不能跟你详细说明,不好意思。」
「令尊是警官吗?」
「以前是。不久之前都还是。现在已经辞职,继承家里的工作了。」
「什么,原来是这样啊。」
小翠稍微放心了。就算这番话并没有说明任何事情,但看来高田家的人们并没有被他欺骗,才因而感到松口气。
「小翠,你在那儿吧?今天要不要在这边吃饭啊?」
问话声从楼下传了过来,接着立刻响起楼梯压轧的声响。本以为上楼来的人一定是志乃,但从楼梯转角处冒出来的竟是哲哉的脸。似乎是来收纳茶道练习用具的。
「哇,吓人家一跳。阿哲,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还问为什么,今天不是星期三吗?我从中午就一直待在下头了。小翠,你今天跷课呐。想说怎么从窗户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害我都没办法专心练习了。」
「啊,糟了。人家、蛋糕、放在走廊上没去管呀。」
脚步声咚咚咚地,小翠下楼去了。
和小翠之间的对话大概全被楼下听到了。明明已经不是初次来的地方了,哲哉却存心故意似地在这一带左顾右盼兼东张西望。
「我才没听到你们说啥呢。只听到你们在路旁讲的话而已。借到脚踏车了,真好呐。虽说如此,小翠还真是个难以捉摸的女孩子啊。在这之前明明跟你的关系还很糟,现在却已经在这边开心地吱吱咯咯笑个没完。」
说完「哎」地唉了口气。看来他似乎只听到笑声。
「她有说到阿哲的事喔。她说小时候被你欺负。」
「真的吗?哇,说到我的事情呀?什么嘛,原来是这样。那也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