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如此呐。」
幸麿开心地拍起手来。
「若无其事地让每样用具不是跟鱼有关,就是跟海有关、跟河川有关。像嵘螺形的锅盖置器或是蛤蜊形的焚香盒就不用说了。当然,连冲绳的金城茶碗都画上好多种类的鱼啊。每打开一个箱子,这类风格的用具便一个一个地冒出来。害我忍不住一个人窃笑,结果被正田家的男主人看到了,他脸色都变了呐。」
接着是挂轴。字画作者的大名虽然从未听过,裱褙也很草率随便,不过文字写的是「渔人入得桃花洞」。意思应该是渔夫踏进一处宛如桃源乡般的所在吧。
幸麿认为,这就是老爷爷好不容易才到达的境地。根据周围人们的说法,老爷爷长久以来一直深信茶汤是和鲜鱼铺的日常点滴毫无关联的高尚之物。还说那是高级布庄的老板或是良家子女的世界,和用嘶哑声音招揽客人的自己一点也不相衬。
但是,从他收集的茶道用具来看,就能得知他以拥有鲜鱼铺这个值得骄傲的家业而满足。
「所以才让我突然想起来呀。说到千利休,在茶的世界里虽然被视若神明,但他家里确实也是在做鲜鱼的买卖唷。我想老爷爷应该是在某个机缘下注意到这件事了吧。不过也不知道他是开始接触茶道才发现的,还是发现此事后才开始接触茶道,无论如何,对老爷爷来说应该是个非常重大的发现吧。你不这么觉得吗?」
「是……」游马楞头楞脑地回答。利休的名字他当然知道,但却不晓得原来他家里是卖鲜鱼的。
「真说起来,利休他家的鲜鱼买卖,可能跟鱼正爷那样的鲜鱼铺不太一样也说不定唷。应该是更大的店铺,也有人说利休的店里是不现场贩卖生鲜渔货的。虽然如此,仍然是一间卖鱼的店铺,不会错的。」
幸麿满脸笑咪咪。幸麿在鉴赏这些道具的当儿,便喜欢上这位素未谋面的老爷爷了。他也感觉得到,茶之汤对这位老爷爷来说,是多么重要的宝物。
「不过呀,我想也因为是在卖鱼人的家里,这些呼应相同主题的用具才显得有价值。若是一个个分散开来的话,不觉得很可惜吗?正是要把它们全部集合起来,才更能显现出老爷爷调皮风趣的个性。真的要卖掉吗?就这样留下来不是比较好吗?虽然我也试着这么说了,但他儿子却似乎说什么都想把东西给处理掉。还露出不悦的表情,质问我是不是不肯收购呐。」
对老爷爷的儿子来说,那些古董店的人全都跟流氓一样。对耳根子软的老爷爷说些好听话、让他挥金如土的恶人,全都是古董店的人。因为压根儿对他们抱持怀疑及不信任的态度,才勉强请不稳介绍一间他能挂保证的古董店。
「然后啊,他儿子还说,应该有一样更具价值的道具才对,但却怎么找也找不着。根据茶道老师那儿的说法,老爷爷所拥有的道具当中最值钱的,好像就是那样东西了。那一定是『大海』吧。老爷爷的儿子听了,眼睛马上瞪得这——么大,一直说你知道吗、为什么会知道呢、你本来就知道了吗,纠缠不休地猛问我呐。」
「『大海』是不是又大又扁平?」
「哎呀,你知道的真多啊。正是如此喔。鱼正爷系列收藏品的特征,就是不会无意义地让相同种类的东西重复出现。陶制茶罐已经有肩冲了嘛,还有另一个的话,当然就要是完全不同形式的茶罐才对吧。若以同类来作联想的话,不是鲛鰊就是大海……不过已经有鮟鱇的漆器茶罐。这下无论是谁来推敲,都只会想到大海原了。」
在幸麿兴奋的口吻中,仿佛哗啦地跃起一道大波浪。
鱼正爷的儿子说,那个应该存在的茶罐,不管怎么找就是找不到。他怀疑是不知被哪个茶友借去,借着老爷爷过世的机会,将之私藏起来占为己有。
「这下子问题来了。」
幸麿突然转变语气。
「茶罐并没有借给任何人。应该就在老爷爷的茶室里。但是,他儿子却找不到这个茶罐。究竟是怎么回事?茶罐在哪里呢?」
「我想,应该,不在茶室里吧。」
幸麿的背后传来不稳的声音。
「哎呀。」幸麿回头。不稳朝茶室里探看着。
「果真是这样啊?」
「是。鱼正爷在五月时就病倒了。」
幸麿与不稳两人互相朝对方点头。
「是呀。所以,我也试着说啦。不要把这些道具卖掉,让妻子或是老爷爷的孙子学习茶道如何呢?我想这么一来,一定会有好事发生的唷。」
以「古美术今出川」古董铺的立场而言,告诉他茶罐在哪里,并且将之一并收购,这生意才做得成。但幸麿明白已逝茶道具拥有人的心情,所以他做不到。
「来吧,送报少年想出来了吗?」
幸麿看着游马。
「我想不出来。」
「你这小子真不可爱。再想一下嘛。」
「对不起,我……再不回去的话就惨了。那个,防风衣……」
幸麿对游马这样的态度感到有些不悦,便表示他要把防风衣先保留。
「先寄放在不稳住持这儿。等你知道答案了,欢迎你来拿。如果能赶在下雨之前想出来就太好了。是德国制的唷。为了登山而买的,只穿过一次唷。」
幸麿现宝似地拎起防风衣的肩膀部分,将之敞开展示。那是与游马的发色十分相似、黑色搭配群青色的双色防风衣。当然,上衣和裤子都有。
虽然觉得幸麿是个小器鬼,却拿他没辄,所以游马也姑且思考了一下。夜里,趁志乃入浴时,他偷偷跑去茶室坐着看看。挂在壁龛里的字画挂轴写着明月之类的字,但明月两字之后的部分变得相当扭曲潦草,游马无法看懂。一枝银莲花直挺地立于其下,但游马也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