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才会朝下放唷。」
「原来是这样啊。我都没注意到。其他流派还真是有各式各样的不同之处呐。」
「不,坊城先生,巴流在帮身分较高的人点茶时,也会这么做的。像是使用天目茶碗(注26)的场合。」
「真的喔——哇啊,原来是这样啊!我都不晓得!」
本来想取笑游马的,却给自己挖了个坟墓还往下跳,哲哉夸张地抱住脑袋蹲了下来。
「然后?」幸麿问。「您是哪个流派的作法呢?」
注意力全被那位来客的气宇风范所吸引的游马,这下才回过神来。
「啊,不,我只是随便弄弄而已。我什么都不懂的。」
「什么都不懂……?」
像是在仔细玩味这句话似地,幸麿又复诵说了一次,接着伸手将茶碗里的茶巾拎了起来。游马虽然不知道这会依照流派的不同而有明显的差异,不过那乍看乱舞章法的绉褶折曡方式,却是被称作「坂东千鸟」的关键特征。
「啊,这个,就是今天的挂轴对吧。」
恢复神速的哲哉抬起头来,看见眼前的幸麿正抱着一个以大方巾裹住的细长包袱。哲哉将之抢了下来,拿到隔壁的茶室去。不稳和幸麿也在后头跟着过去。游马的眼光则贪婪地追着幸麿的背影。在这之前,他觉得不能一直盯着心里在意的东西猛瞧猛看,还刻意回避视线。
这个人的装扮在日常风景中显得格外突出。岁数看来和不稳差不多。中等身材,面型较长。有张端正而温柔的脸庞。长度及肩的头发朝后方梳拢整齐。薄紫色的宽松和服短外褂(注27),配上深绿色的袴裤,简直就像女性的和式礼服般华丽耀眼,还不只如此,短褂的袖子处还露出又宽又大、比手臂还要长的水袖,甚至在袖口与水袖相连处都装上了巨大的结绳装饰物。
简单说来,就是古代的贵族装扮。
为此感到惊讶的也只有游马一个,不稳和哲哉都是毫不在意的样子。照这样说来,此人难道平素就是这样打扮吗?
茶室里,哲哉正在解开包袱。他将包袱里的桐箱盖子打开,拿掉保护纸后,将挂轴取出来。他将挂轴的绳子解开。在榻榻米上稍微将挂轴展开后,上头的飘带也一并拉了出来,将之挂在展示台的垂拨(注28)上,卷轴便顺畅地往下方开展。
挂轴上以纤细的线条,绘出一名戴着代表年轻女性的「小面」面具、身穿能乐衣装的人物。旁边有数行细长的文字,留白处则有矮篱笆和鸟居的图。
「这是野宫吧。」
不稳低声说着。细枝矮篱与黑色鸟居,这是嵯峨野野宫神社的象征。
「正是如君所言。」
能乐中有一部叫「野宫」的剧目就是来自源氏物语的故事。这幅挂轴据说是宝生流(注29)的掌门人,为了东国一位喜爱能乐的藩主而写下并赠送给藩主的谣曲笔记。
「你们看,这上头有藩主大人拼命练习过的痕迹喔。标了汉字的读法,也注明该起伏停顿之处。」
「这么说来,这名女性就是六条御息所(注30)吧……」
哲哉频频将脑袋东歪西摆,说:
「怎么好像是很寂寥的气氛哩。如果连花都用芒花的话,搞不好会太凄凉了。」
「不,」不稳打断他的话,「那也无所谓吧。茶会前半段是御息所的画,后半段则是芒花及秋草。」
「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十分注重清澄闲寂的意境哩。又不是行将就木的老爷爷,却老是一个劲儿地往枯槁寂寥里钻,这样真的可以吗?」
幸麿的话令不稳沉思了一会儿,接着就这样不发一语地消失到某处去了。
被留下来的三个人,正觉得气氛似乎有些尴尬时,幸麿开口问游马叫什么名字。哲哉说他是从东京来的,叫作小东,幸麿听了便将扇子遮在唇边,微笑着说游马的蓝色头发真是好看。
「本公子名唤今出川幸麿。还请多多指教。」
游马实在看不出他是认真的还是在胡闹搞笑。既不是歌舞伎的女角,也不是人妖,穿得更不是女装。游马觉得就像被狐狸给戏弄了一样浑身不对劲。他反问对方这是不是本名,对方却又用扇子掩住嘴唇,呵呵呵笑着。让游马觉得背都凉了。
「您觉得这个如何呢?」
不稳抱着一个桐木盒子回来了,大家都还没看到内容物,他便一面打开盒子一边询问众人意见。最后他从里头拿出来的,是个看似古旧的黄濑户(注31)水钵。虽然上头的黄色显得有些黯淡,但将之与其他道具一同摆放时,看起来却十分亮丽耀眼。于是,唯一的焦点便完成了。幸麿喃喃低语,就这样大致决定了道具的组合。
「今天这是什么样的茶会呢?」
究竟谁是客人,又在何时从何处前来?游马是压根儿无从知晓。
「大家都是客人啊。简单说,就是自助式的茶会啦。大家各自将自己持有的东西带过来,一边讨论要这样还是那样,将道具组合起来看看。」
想事先定好一个核心也行。若有季节或是主题的话,就想想有没有能与之相配合的物品。有时各自的意向恰能与之相合,但也有过度矫饰而显得庸俗的时候。若是将调性不合的道具凑在一块儿,最后的收场将流于凄惨。
「这些个道具们啊,偶尔也会发出超乎我们想像的共鸣呐。简直就像有火花激荡一样。那种时候最是让人兴奋了。」
原来如此啊,游马心中如此低语着。他们看来都属于看到能面画或古老茶碗便会兴奋的体质。那么,就跟众在游马家里的那些老爷爷老奶奶们属于同一族的了。虽然游马的意志里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