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逆雨向前,粗茶一服! 第三章 茶人变化之段

站起身来。不知怎么地,竟有种像是在道场里面临竞赛时的紧张。可不能被对方给吓倒了。

  来到桥的中央处,站在由左往右行走的那一侧。河上的风从脚下穿过。让人觉得有点发痒,又有点开心。好,现在,我就站在武道馆的舞台上。众光灯只照着我而已。就像这种感觉一样。

  可能是因为很有那个架势在了,在这里也收到不少布施。有一副理所当然貌地将百圆硬币放进钵中的人,也有慎重行礼后再将钱放到里头的人,每个都不太一样。游马则还是一样,只能在狭窄的视线范围内盯着人们的脚。想必是在路上的某处有段泥泞地吧。有很多人的鞋子被弄脏了。可能是住在附近吧,也有不少人是踩着硬底拖鞋来的。总而言之,行人的数量实在不少,一个一个盯着看的话,眼睛都要花了。

  这时,和自己脚下相似的黑色衣摆,从视线范围的一角缓缓接近。似乎是某处的僧侣正牵着摩托车前进的样子。但他在游马的正前方停了下来,说了一句「离开此地」,游马吓了一跳。

  「愚蠢的东西。」

  只说了几个字,便又牵着摩托车走掉了。那是一位连牵着50c.c.的速克达都显得沉重的老爷爷。

  被发现了吗……游马脸都绿了。但那位僧侣似乎没有要继续追究的意思,直接走过大桥,就这样消失身影。游马自己也知道心脏正扑通扑通地猛跳着。接下来的两、三分钟里,他都无法思考。

  但当他好不容易冷静下来时,却觉得反正今天也赚了不少,干脆就打道回府吧。就算那个和尚不讲话,也渐渐觉得该是时候了。他就这么给自个儿找理由,将钵里的东西倒进托钵袋里。

  走着走着,一股怒气渐渐生了上来。什么叫作愚蠢的东西啊?说谁愚蠢啊?对着一个陌生人,没头没脑地就拿这种字眼损人,真是个没礼貌的和尚。

  因为心烦意乱,举起锡杖便挥得唰啦唰啦响。嘿、少挡路、闪一边儿去,他以这样的情绪挥着锡杖。眼前看到那一堆一堆的脚,都往旁边闪避而去,感觉真爽。他又再一次挥动锡杖。

  「搞什么呀?挥那唰啦唰啦的是什么意思?」

  有双脚不退到一旁去,反倒是朝着他停下脚步。

  「是要叫我们闪边去吗?」

  「吵死人啦,你是怎样——?」

  这两人组,一个是穿着破洞牛仔裤的脚,一个是穿着颜色暗淡运动裤的脚。游马仍旧低头不语,他们大概是觉得被漠视了,竟上前一把揪住游马的胸口。突如其来的动作让钵掉在地上,圆笠也歪了一边。

  那两个男的在一瞬间变得目瞪口呆。本以为是个光头和尚,但出现在眼前的却是染成蓝色的刘海。

  「什么啊——你这家伙,真的是和尚吗?」

  头发被一把抓着摇晃脑袋。游马的脸庞染上红潮。

  「这家伙是冒牌货啦。」

  冒牌货啦、冒牌货啦,他们盛气凌人地大声喧哗吵闹。

  「该怎么处置他呀?」

  就算这样还是沉默不语,他们便以身躯不断逼近,硬把游马压到一旁店舖的墙壁上去。甚至还突然出脚扫倒游马,让他一屁股跌在地上。至此可看出他们打算踢踹他一顿。开什么玩笑。

  游马以左手撑住仍握着没放开的锡杖,间不容发地戳向正朝他踢过来那只脚的股关节处。对方立刻摔倒在地。本以为这僧侣打份的人不会抵抗,却遭到反击,让对方吃了一惊。惊讶一下子转变为愤怒,另一个人真的冲过来要揍人了。游马轻巧地往旁避开那一拳,以锡杖撑着站起身子后,下个瞬间便已算准了距离,将锡杖垂直握在右前方,正面与对手摆出了剑道击剑的架势。

  坂东巴流的剑道,被人揶揄说与其称为剑道、不如说是干架道,完全以实战为本位。游马在家里常常被责骂是个软脚虾,但就算这样,对手不过是个素人,哪有被唬着玩的道理。他毫不留情地以锡杖挥向对手的肩膀。发出唰啦唰啦的惊人巨声后,身穿运动服的男子便倒在地上了。另一边还趴倒在地的家伙,看到游马重新摆出架势后,吓得浑身打颤,一溜烟地逃掉了。

  「天诛呀!」

  一个小学左右的男孩子在旁边叫喊着。

  「好帅喔——!」

  啪啪啪地拍起手来。其他看热闹的人还真不少,大家都把游马的举动看进眼底了。没有人咒骂他是个假和尚。人群里甚至有以为这是什么节目的摄影现场,而东张西望寻找摄影机的人。游马一边喘吁吁地调整呼吸,边将掉在地上的圆笠捡起来。圆笠被踩坏了一半。

  「不知是哪边来的僧侣呀?」

  人群的窃窃私语传进耳里。有点变成英雄的感觉。拜此所赐,郁闷忧愤的心情也消除掉了,心情还不坏。不过,当他听到那分开人墙、逐渐靠近的声音时,那昂扬的情绪立刻就散逸无踪。

  「好了好了,让开让开,发生什么事啦?」

  游马真的对自己的不长脑袋感到后悔。明明之前就已经铭记在心,绝对要避免跟警察扯上关系的。

  游马被叫去坐在茶室里。这是处罚。他觉得自己从孩童时代开始就没什么进步。实在是很丢脸。

  在派出所里,他写下「东智卫」这个连自己都快要记不住的假名,之后便坚持自己是被害者、是正当防卫,所以不管是被问到地址还是年龄,他一概拒绝回答。周遭的目击者们确实也是这么说的,对方那个青年也承认是自己先动的手,虽然受了点碰撞瘀伤,但并不打算提出伤害控告,所以得以无事收场,但伪装成僧侣来获取财物不但等同是诈欺罪,最重要还是被逼问到是否仍未成年的问题,在逼不得已之下,只好说出不稳那间寺院的名字。

  没多久,不稳本人便来到局里,他只默默地朝出言数落他监督不周的人合掌,便将游马带回寺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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