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都不能坐。非得赶快找到工作机会不可,但说老实话,他完全没有打工的经验。先不管会不会有地方肯让他在隐瞒本名的情况下层用他,若想惯重地拟定作战计划,现在也只能将茶杓卖掉了,他从背包中拿出茶杓,直盯着看。
看来这根茶杓似乎是太了不起了。要是不小心证明它就是真品的话,来历立刻就会曝光。但要是不说个来龙去脉,那就只是根平凡的小竹棒。绞尽脑汁仍不得其解的游马感到束手无策。
这时他突地发现脚边有根约一公尺长的棒子掉在那儿,便将之拾起。以单手试着呼呼作响地挥挥看。将茶杓放在背包上,站起身来,背对手水舍。这次改用两手握紧棒子,试着摆出朝胸口正前方挥棒的姿势。接着换成朝头部正前方挥棒的动作,默默地劈砍虚空。这次则是右脚向后退,将棒子从右侧上方朝斜下方劈砍。到后来竟忘我地发出「呀!」的呐喊声。
这么说来,离家之后就只是成天无所事事,感觉身体都要生锈了。许久没做的挥剑练习,让这一个多月来逐渐僵化沉重的筋骨及神经得到伸展与纡解,令人心情愉悦。他趁着在兴头上,重复挥砍好几回之后,他注意到视线前方有棵枝干曲折的大树,便一股作气跳起来砍向那棵大树。
错就错在这里。当木棒和树干撞击的那一刹那,麻痹感「唰」地穿过手臂,木棒自游马手上落下,膝盖无力地坐倒在地。不知是什么东西从上空哗啦哗啦地掉落下来,仔细一看,竟是尖细的松叶和混杂在其中的蝉蜕,令他心头一惊。
「竟然这样粗暴乱来,我很困扰的。」
屁股仍坐在地上便直接回头一看,有个穿着工作服的男人站在那儿。大概是这间寺院的住持吧。
「松树在哭了啊。」
一边说着,一边以手掌抚摸着被击打的树干表面。
「这也是。」
他舍起被丢下的木棒。
「这不是普通的木棒。是我刻意放在阴凉处风干的。想说哪天再拿来削茶杓。不知有没有损伤?」
他惯重地抚着木棒,走回手水舍旁的日荫处。发现旁边的背包上放着一个茶杓的共筒,身体就这样站立不动,以一副觉得不可思议的样子俯视着。因为个子很高,头部当然也就在很高的地方,当他低头时,看起来就像一根棒子上挂着灯笼一样。
游马以为他大概会说些什么,便只以手掌撑在地面而未站起身,等他开口,但他仍旧保持同样的姿势,什么也没说。说话的声音是来自别的方向。
「……先生,你在做什么呀?」
沙沙沙地踏着砂砾走近的人,竟穿着一身和服却配上太阳眼镜,造型十分奇特。他应该是朝住持说话吧,但当他看到旁边一屁股坐在地上的游马,这次却一副怀疑的样子,压低声音问游马:「你在做什么呀?」拿下太阳眼镜,原来是阿哲。阿哲骨碌碌地交互看向两人后,跑到站着不动的住持旁边去。
「这不是茶杓吗?」
「是的。」
「怎么搞的,该不会是那个人从您这儿偷走的吧?所以您是要给他个教训是吗?」
「不不不。」
「看起来很古老呐。你啊,这该不会是从老师那儿拿出来的吧?」
相当失礼的发言。但,游马从中看出一些端倪。
「阿哲大哥,你该不会是在学习茶道吧?」
「是又如何?」
他握着太阳眼镜,装模作样地将双手交握在衣领后头。
「为什么要学?」
「这有什么好问为什么的。当然是因为很酷才要学的啊。」
「……?」
「你的反应也失礼了吧。在草庵茶室内独自聆听松风的红颜美青年茶人,坊城哲哉,二十三岁,多么清爽脱俗的男人啊,这不是很酷吗?」
游马有种怎样也不会跟这人合得来的感觉。他拍掉沙粒,站起身来。
「可以让我看看吗?」
住持总算说话了,他弯下长长的身躯,坐了下来。哲哉也坐到他旁边,游马在无可奈何下,也只好以面朝二人的形式在地面上坐下。
「好细的茶杓啊。」
住持将轻轻从共筒中取出的东西也拿给身边的哲哉看。住持以双手捏住那根细小的竹片两端,哗啊地发出一声赞叹。
「好纤细啊。沟纹也很浅,腰形挺直无凹陷,也没有特立独行之处。虽然看起来不像带有任何景色意象,但不知怎的,就是觉得它特别有味道。是这熏焦深浅的关系吗?也有可能是这茶杓后半段的背面表皮被剥除掉的关系。我从来不会在这种地方看到表皮剥除的茶杓。」
经他这么一说,确实在柄处有个像被抓搔过的痕迹。以游马的眼光来看,只觉得就是个瑕疵而已。
「上头有铭(注24)吗?」
哲哉这么一问,住持才仔细地审视共筒。因为是在黑色材质上以黑墨写的字,所以很难看清楚。但是,记得东京那间古玩店的老板说是「野分」二字。
「野分……这么一说,还真的是名符其实的铭啊。真是枝好茶杓。」
住持仿佛在想像什么似地低头闭目,沉默不语。野分所欠缺的微微轻风,吹动了哲哉鬈鬈的头发。分不清是樟脑还是线香的气味,若有似无地自两人中间朝游马的鼻前飘散而来,让游马在脑袋瓜里再次小声碎念了一句:「真是群怪咖。」
住持看起来应该有三十几岁。颠骨特别突出,脸颊还凹陷下去,脸庞显得刽瘦,再加上头发也剃得短短的,整个看起来凹凸不平,以僧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