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注16)
「那个,要在章鱼药师(注17)那儿左转呐。」
「咦?哪里?」
「章鱼药师。」
「章鱼?」
其他三人心里虽然吓了一跳,还是依她所言在途中转了弯。又过了一会儿,他们来到一间面对大马路、设有一扇对开玻璃门的古老传统建筑,她才示意:「就是这儿」。不过一路上并没有看到章鱼。
「等我一下。我去问一下车子怎么办。」
小翠蹦跳似地下了车,绕过已先停在她家前面的厢型车后方,消失在家中。要在这狭窄的单行道里再停一台车,确实是不太可能。小翠很快就回来了,在她身后跟着一名穿着蓝色衬衫的青年。
「行李就在这里先拿下来吧。这个人会帮忙把车子开去停好。」
那位青年一边说着「辛苦啦!」、一边满脸微笑地接过钥匙,他个子不高,简单说就是长得一张时下常见的可爱娃娃脸。他稍微将车子倒退一点后回转,开到路的另一头才转弯。久美两眼直盯着车子瞧,问小翠:「你弟弟?」也难怪她会这么问。小翠的手掌在胸口前挥了挥:
「不是不是,是青梅竹马呀。好像是有事情找我爸爸谈呐。阿哲是做房屋仲介的啦。附近刚好有块空地,他说可以帮我们跟对方商量,让我们暂时把车子停在那儿。别看阿哲那个样子,其实他年纪比我还大呐。」
巷道里十分清幽安静。萩田一边侧着身子、张开双臂闪避偶尔经过的车辆,一边仔细而专注地远望着那栋充满怀旧风情的屋舍。写着「高田叠店」的老旧招牌,仿佛要被屋檐遮掩似地挂在那儿。这时,夏季傍晚渐渐西倾的太阳,令整个房舍笼罩在介于金黄与朱红的光芒之中。
「那边是做什么用的?仓库吗?」
萩田指着二楼。虽然是木造的建筑物,但只有二楼是壁面偏白的土壁,而且还有格子状的空洞。
「嗯。是衣物的储藏室呐。那好像是叫『虫笼窗』。很像关小虫的竹笼吧?」
与其说是虫笼,不如说像牢狱,游马心里虽然这么想,但因为有前车之监,所以没敢讲出口。
过没多久,小翠的母亲从旁边的小型便门现身了。她困惑似地看着两个男孩的夸张发型,虽然嘴上边招呼着「一路上辛苦你们啦」之类的话,一边催促他们快进到玻璃门内,但说不定是想躲开附近邻居们的眼光吧。
一进去就是作业区,旁边有台已将榻榻米放入的机器,正发出喀嚓喀嚓的声响。站在机器旁边看顾的是小翠的父亲,他额头上绑着一条白色毛巾,上半身穿着一件慢跑服,像是在表示等会儿再去打声招呼似地,他只将上半身转过来朝他们点个头而已。空气中飘散着蔺草的香味。
经过放置榻榻米的作业台、稻草制的榻榻米基板、干燥兰草捆堆,来到后头的一间房间,在将作业区与房间区隔开来的两扇拉门上方有座神棚。游马从底下经过时双掌「啪、啪」地拍了两下,小翠的双亲在这一瞬间,以惊讶的表情望了游马一眼。
当天晚上招待的是海鳗料理,众人热热闹闹地享用餐点。
「哎呀不得了,两位小哥的发型真的好花佾呐。最近玩音乐的人不弄成这样是不是不行呀?」
小翠的父亲表示自己过去也常听摇滚或是乐团的歌曲,但就算如此,他看到萩田和游马的发型时,还是一副觉得不可思议地这么开口问;说话对象的身分多少让萩田有所顾忌,因此他也只能词穷地回些「还好」或是「没有啦」之类的话。
平时住在斜对面那间屋子里的小翠的祖母,这时也一同列席,她则是交互看着坐在一起的两人头发,笑着表示他们看起来好像歌舞伎里的连狮子(注18)。
「话说回来,小翠你回来得好晚呐。你爸爸妈妈一直嚷嚷着怎么还没回来、怎么还没到,脖子伸得老长地在等你呐。」
「是呀是呀。大学明明早就放暑假了,你是做啥去啦?」
「那是因为有特别课程或社团之类的,有很多事要做嘛。」
「既然要招待朋友来玩的话,至少应该带人家参观一下只园祭才行的嘛。现在连大文字烧(注19)的活动都过了。这下不就什么都没得看了吗?」
「真是个不伶俐的孩子呐。」
被家人责备的小翠显得招架不住。大家才刚刚用餐完毕,她便说明天一大早要到东寺去,硬是催促朋友们站起身来,带他们到斜对面那间被称作「别馆」的屋子里去。
别馆这边的格局和店舖那边相比显得较小一些,但基本上也同样是传统式民家建筑,左右侧的墙壁与邻居是相连的。隔壁邻居的玄关前排放着牵牛花或芦苍的花盆,从这一点来看的话,这里真的和东京的旧时老街十分相似。
拉开面向马路的拉门后,是一条直直朝深处延伸而去的细窄小路。若朝上看,可以发现一直到屋顶的部分都是完全不做遮挡的挑高空间。好几根泛黑而粗壮的屋梁横亘其间,在另一边则有灯火通明的窗户。虽然都是铺有榻榻米地板的和室,但一共有三间房间沿着小路直线排列在一块儿。最中间的三叠(注20)大小房间前方,摆了一块让人放鞋子的石头,从那里走上去后,将正前方那扇像是收纳橱拉门的木门喀啦叩隆地拉开,出现了一道楼梯。
「很有意思吧。」
简直像是隐藏楼梯一样,不过每踩一步都会嘎吱嘎吱地响。如此地隐密深藏,让人有不可思议的感觉。二楼有三间四叠半的房间。两人被告知要睡在最里面的那间房间。
「浴室在外头呀。我阿嬷说她要最后才去入浴,你们两个就轮流去洗吧。有什么事的话,打手机说就行了。」
小翠和久美离开后,萩田就先去洗澡了,在这段时间,游马跑到楼下那个三叠大的房间门口坐下,呆楞楞地望着地面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