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逆雨向前,粗茶一服! 第一章 少主出奔之段

  那天有隅田川的烟火施放,所以应该是七月的尾声吧。怎么会这么不小心呢,游马一直对那天把驾照弄丢的事感到后悔不已。而且很不巧,东西就掉在家里。

  早上真不该在要出门前,边走边翻找确认包包里的东西的。他临时想起要把那张珍品CD还给朋友,就直接把手塞进背包里,一边找一边冲下楼梯,朝玄关跑去。大概就是掉在那途中的某处吧,他却完全没注意到。而东西是被弥一捡到的。

  弥一的身子骨还挺硬朗有活力,不过毕竟岁数比游马的祖父还高,所以视力已相当衰退。他从怀里拿出老花眼镜,走到外廊较明亮之处,把手上那东西一下拿远,一下拿近,这才好不容易看清持有者的大名,「噢呵!」地喊了一声。

  「游马少爷不知何时竟也去考到驾照了。看来我的年纪真的老罗。」

  说完就这么把东西收进怀里,然后马上把它忘记了。这间与古老寺院比邻的房舍,从大门到前院就有三处位于建物间的庭园,而建物旁的空地四周种有大量的茶花和树木或花草,替所有植物们浇水的工作目前是由弥一负责,这是个相当需要体力的任务。而且那天明明是酷暑之日,那些痴狂的门人弟子们却还是会来参加这个并不算盛大的茶会,所以也没办法那么悠哉。

  等到他想起,已经是茶会结束后的事了。他整理完水屋(注4)后,才把手伸进怀里便摸到那个证件夹。

  「啊,我想起来了。」

  公子坐在已无宾客的茶室上位,身上穿着鸟之子色(注5)的小千谷缩(注6)夏季和服,配上茄紫色的腰带。她清丽的背影,令弥一才刚讲到一半的话语停顿下来。

  公子正犹豫着不知该把插在古铜鹤颈花瓶里的木槿收拾清理掉,还是该让它维持原样。

  「什么事呀?」

  她回头望向弥一。弥一将早上捡到后就一直忘到刚才的驾照递给公子。不是自己的,也不是丈夫的,这是儿子的驾照。这项物品的存在,公子竟浑然不知。

  看起来这张驾照是去年十一月核发的。游马在十月就已经年满十八岁,所以应该是在生日前后就自立自强地跑到驾训班上课了吧?费用是哪来的呢?不,不对,该在意的不是这类的事。问题在于,那是游马要面临大学入学考试的时期,应该没有到驾训班上课的余裕才对。他那时不是在参加补习班的「考前冲刺班」吗?虽说成效不彰,竟然一间大学也没考上。

  还有,夹在这张驾照下头的高速公路使用费收据又是怎么回事?今年二月十日?公子就这样把花放着没动,站起身走回夫妻俩的卧房,啪啦啪啦地翻看桌历。儿子要考试的日期都用红笔画了一个圈圈,二月十日当天也画上了一个红圈。那天应该要去京都大学参加入学考试的儿子,为什么会经过横滨高速公路的收费站呢?当她的手按住太阳穴,陷入思考时,为了出门去隅田川而换装完毕的丈夫秀马,从书房探头进来问了一句:「怎么啦?」

  「你这个大蠢蛋——!」

  音量大到令整座古老房舍皆为之摇晃。身为一家之主的秀马,虽然体魄并不算特别强健,但不愧自幼便接受武术锻链,方才怒吼时的身躯看起来就像涨大了两成。他气得满脸通红,不巧这阵子又血压偏高,怒吼之后或许是有些缺氧吧,竟头晕目眩了起来,结果落得要让年届七十、早已退休的风马搀扶的下场。

  「哎呀,你冷静点。」

  「冷静有什么用!这个浑小子是在搞什么?佯装为了考试认真读书,结果却跑去驾训班!假装去参加入学考试,没想到竟、竟、竟然是去听演唱会!把人当白痴耍也该有个限度!五所大学都没考上,你知道这让父母在世人面前有多抬不起头来吗?就算如此,因为你妈妈说你应该会是最沮丧难过的,所以家里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地避免提起这件事,你都没发现吗?竟然辜负大家的期望!」

  自己皱着眉头、盯着月历看的当儿,正好被丈夫看到了,所以公子霎时间根本无法想出借口搪塞,更何况还是在连自己都无法理解事件全貌的状况之下。如此这般地解说给秀马听个明白后,他突地暴怒开来,立刻要遣人去把游马给叫来,什么茶会后的余兴活动早已被他抛在脑后。虽说有行动电话所以不怕联络不到人,但公子仍以今晚在隅田川河畔有不少人正在等待秀马出席为由,劝秀马还是赶快出门为宜。最好能等明天冷静下来后,再向他本人间清楚是怎么回事。

  但是,正当秀马朝玄关走去,准备出门时,说巧不巧,正好碰到早上刘海发色还是黑色、现在却染成蓝色的游马回来。

  「那个头发是怎么回事!」

  对游马来说,就算要他整头染成蓝色也无所谓,不过还是要考虑到双亲的适应度,所以点到为止地只染了一部分,希望让形象的转变没那么夸张显眼,偏偏时机却如此不巧。鞋子都还没完全脱掉呢,胸口就被人一把抓住,硬是被拖拉进客厅里,让游马惊讶得目瞪口呆。

  「弥一!有你跟在他身边,为什么还会搞成这副德性?以前不是交代过游马就麻烦你照顾吗!」

  「这、这都是我不好!真对不住!」

  弥一把头磕到了榻榻米上。

  「栞菜!你也是!弥一已经上了年纪,所以今年一月时不是有叫你要像照顾行马一样,帮忙多留意游马吗?我明明有讲过,你怎么都没听进去!」

  「是!对不起!」

  栞菜往后倒退了四、五步之后,才在走廊上看不到身影的地方跪倒下来。

  「这个家里除了女人、小孩和老人之外,竟然就没别的人了。要是家里能有个更可靠的男人在的话,就不会发生这种令人汗颜的事了。真是的,没一个上得了台面……」

  秀马抓抓脑袋。搭船游河看烟火的事,这时他已经完全忘记。

  「不不不,弥一和栞菜各有各的考量……」

  风马开口袒护遭到狠骂的弟子们。

  「爸,请您不要说话。真要说起来的话,觉得身为儿子的我太过认真又不懂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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