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sp;这对真希而言是很受冲击的事,辽一想尽可能轻描淡写地说,但又必须传达最基本的内容,让真希能理解记忆使者做的事。
辽一思索,斟酌著用语继续说:
「……我们到了河合奶奶家,两个人踏上二楼后,听到了说话声……那是有点冲击的内容。虽然我们那时候还小,但情绪上隐隐约约能理解……尽管现在我还不明白那些话代表什么意思。你当时一副快哭的样子,我心想总之不能待在那里,就把你带离开河合家了。我还在烦恼该怎么办时,你就真的哭出来了。」
辽一当时也还是孩子,不知道该跟真希说什么。他想找大人帮忙,又觉得这件事不能跟大人说,束手无策。
真希的哭法不是跌倒时的哭法,几乎没出什么声音,只是抽搐著哭泣,光看都觉得难受。辽一祈求有谁来救救他们。
真希当时一定也这么想。
「我虽然想说服你回家,但你不听……我说如果讨厌回家的话至少来我家,拚命安慰你,后来你终于跟我说想去菅原爷爷家。我把你送到菅原家的大楼前……然后,我就直接回家了。」
辽一现在仍然很后悔当初没有确实把真希送回外公家里面。
虽然不知道真希是什么时候遇见记忆使者的,但辽一总觉得应该是在和自己分开之后没多久的事。
「隔天见到我的时候,你完全不记得在河合奶奶家发生的事。我吓一跳,你反而问我怎么了。我很害怕,心想是不是自己在作梦……也无法再去问更多事了。不管是阿姨、叔叔、还是菅原爷爷都是。当时如果有确认的话,或许可以搞懂一些事……但我那时还是个小鬼,大概还是觉得很恐怖而想要忘记吧。」
实际上,辽一也忘了这件事。但或许那股隐约的恐惧就这样被锁在自己内心深处吧。
「突然跟你说这些你可能无法相信……你见过记忆使者喔。你当时还那么小,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不可能是装的。我想过你是不是头部被打到还是因为打击而忘记了……但还是不太对,你是被消去记忆了。」
因为杏子的事,辽一一口气回想起来小时候感受到的那股恐惧……以及难以言喻的「恶心感」。如今,那股被侵蚀的感觉已到了无法忽视的地步。
辽一觉得这是个忌讳。那是个能够办到禁忌、不该存在的力量,他无法忍受这股力量再次夺走真希。消失的不只是记忆,那些记忆代表的是现在存在于这里的真希、存在于真希内心中的辽一、以及形成真希、与真希有关的所有人,以及他们的时间。
即使痛苦也无法重来,从一开始就不可能办到这件事。
记忆使者做的事,是虚假的。
「我大概也见过记忆使者,我有一些事情想不起来,当发现时我超害怕的。我是因为一个小契机才发现的,但是,一想到我有可能连自己忘记了一些事都没发现,就这样继续生活……觉得真的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虽然我无法解释得很清楚。」
真希直直盯著辽一,辽一从她的表情中看到迷惑。
但是,他知道真希很认真在听。
「因为你的事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所以现在可能不觉得害怕……可是,你仔细想想。你现在可能觉得有什么想忘掉的事,然后连有这件事都忘记的话,就可以毫无罣碍地生活,能够消除记忆是再好不过的事──但这件事本身既可怕又可惜,还很悲哀。」
因为从小就听著记忆使者的故事,真希当时就知道记忆使者的传说。但那时还是小孩子的真希,脑袋一片混乱,有可能自己想到要拜托记忆使者吗?辽一对此抱有疑问。就算有想到记忆使者,但真希不可能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接触他。
是记忆使者发现了真希。
「虽然传闻中记忆使者只是接受委托消除记忆……但你当时年纪还小,不是能自己判断那种事情的年纪。消除那种小孩的记忆就表示,即使没有人请托,记忆使者也会消除记忆。只要跟记忆使者扯上关系,可能从此就被他盯上了。」
辽一说不出自己就是这样。
「你真的无论如何只能求记忆使者吗?除了从脑海中消除记忆,没有其他方法可以解决你的烦恼吗?」
辽一终于还是说了。虽然他不打算责备真希,也小心提醒自己说话时不要让真希有这种感觉,真希还是低下头来。
如果是能轻轻松松对别人说出口的烦恼,也就不会去拜托记忆使者了吧。
「……抱歉。突然跟你说这些,你很混乱吧?可是……我自己也很混乱。其实我应该在脑袋里整理好之后再跟你说的……但我想如果你在等记忆使者,就必须在你见到他之前讲出来。」
辽一没有自信能说服真希,但他必须说服。其实他内心觉得就算把真希绑起来也不想让她见到记忆使者。他再也受不了自己身边有人失去记忆了。
辽一一直想该怎么做才能让真希理解,感觉越焦急,话语就只是越无意义地空转。
他明明是想冷静、讲道理,好好说服真希让她理解的。
辽一一把将浏海往后划开,双手用力地压住额头,朝天空叹了一口气。
「……我一方面是担心你,但一方面大概是我自己很讨厌那样。我讨厌你失去记忆……觉得很讨厌,很可怕。」
「……可怕?」
「嗯,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很可怕。」
听见自己泄漏的真心话后,真希第一次出现反应。辽一心想真希意外地很敏锐,尽管他们正在进行严肃的谈话,仍是露出苦笑。
果然,看来如果不把事情全盘托出,说出真心话,就无法说服真希。
辽一再次下定决心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