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4th. Episode : First and Last Contact



  (一样。)

  辽一想起那些肯定、感谢记忆使者的记忆使者信徒与自己的对话。

  尽管言语能通,也可以了解彼此的想法,但自己就是无法说服他们。

  感觉他们虽然没有说出口,却对辽一抱著「你是不会懂的」的想法。

  问题不在于对不对,比那些好听话更重要的是,想消除记忆的人们都有只能选择消除记忆的理由。面对不懂这件事的人,说什么也没用,他们不理解自己也无所谓,也没想过要对方告诉自己消除记忆正确与否。

  结果是一样的,问题会归结在人类说服人类的困难性。

  为什么不能明白呢?为什么传达不出去呢?辽一对这份焦虑咬牙切齿。不过,这点对方恐怕也一样吧。

  即使如此,也只能继续传达。

  「那些拜托你消除记忆的人,当初一定是真心请求你的,所以,怎么说呢……我同意你的做法。但是,即使是那些想消除的记忆,或许在几年后会变成美好的回忆,就算那依旧是讨厌的回忆,也有可能成为某种改变当事者的契机……对吧?消除的话,一切就结束了。消除记忆的话,就失去了将来的可能性,不只是从中截断他们的道路,连一路走过来的道路也会消失。所以,消除记忆对那个人而言是好是坏在那瞬间是不知道的,谁都不知道……所以……」

  「虽然我无法说得很清楚……」辽一好几次支支吾吾,串连著字句。

  真希的表情没有改变,她一脸悲伤,彷佛放弃了什么般。

  为什么传达不出去呢?

  还是说……

  即使传达了也不行呢?

  真希突然很快地问了一句:

  「小辽,杏子小姐忘记你,你很痛苦吗?」

  面对这句像是打断对话般丢出来、衔接不上前面对话内容的话语,辽一闭口不语。

  「你想忘记杏子小姐吗?我帮你消掉吧。我可以喔,当作没发生过的话会轻松很多喔。」

  真希的嘴角弯成类似微笑的形状却依旧低著头,她的话让人怀疑她是不是没听见辽一目前为止所说的话。

  发现真希无法保持笑容的嘴唇正在颤抖后,辽一稍微冷静下来。

  「我没有痛苦到想忘记和学姊相遇的事。」

  辽一以平静的声音缓缓说道。

  「我知道有些人想忘记痛苦的事,把遇过的人和伤痛都当作没发生一样,再次重来。也知道或许有些人不这么做就无法活下去,但我不会这么做。如果选择消除记忆是个人自由,不选择这条路也是个人自由吧?」

  「……」

  真希用力将颤抖的嘴唇抿成一条线后,做出比刚才更接近笑容的表情,抬头看著辽一说: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不出辽一所料,真希的眼睛泛著水气。

  真希面向前方,双手交叉做出伸展手臂的动作,沉默一会儿,彷佛是在等声音不再颤抖。

  好长一段沉默后──

  「他们说想消除记忆,重新来过,像白纸一样。」

  真希以几乎快消失的声音说道。

  「大家都是为了重新开始某件事而找记忆使者,但是重新来过真的有用吗?」

  听见从没想过会由记忆使者自己说出来的内容后,辽一怀疑自己的耳朵。他不由自主地凝视真希。

  「不再害怕走夜路的杏子小姐,可能会再次遇到危险,最后还是变得不敢走夜路;小操可能会再次喜欢上好不容易忘记的那个儿时玩伴。大家都有可能重复相同的事。这样的话,我所做的事有什么意义呢?」

  「我一直都没有自信。」

  真希说著,以快哭出来的表情自嘲般地扯著脸孔,紧紧握住裙襬。

  「可是,可是,说不定……说不定会有改变……或许小操这次会喜欢上不同的男生,能够以一个儿时玩伴的身分一直和对方在一起,也或许那个儿时玩伴这次会喜欢上小操……也说不定。」

  面对那句有如祈求、宛若依赖、彷佛从压缩的喉咙深处挤出来的「说不定」,辽一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彷佛痛苦会传染似地,辽一的喉咙也堵住了。

  「人们为什么会去想什么『说不定』呢?不停反覆再反覆,就算失败好几次还是会想著『说不定』。好傻。为什么只有我不能改变?」

  「……真希?」

  「……因为我是记忆使者,即使我消除了某人的记忆,那份记忆从那个人的脑海里消失,就只有我会记得全部的事情喔。那些没有任何人记住的事,只有我记得。」

  真希似乎已经放弃摆出笑容了。

  她终于抬起头看著自己。

  「外公已经不在了,记忆使者无法消除自己的记忆。我只能记住一切……如果还有一个记忆使者,我想请他现在马上帮我消掉这些记忆。」

  泪水扑簌簌滑过真希的脸颊。

  「每次消除一段记忆,就像在我内心累积一样……只有我的记忆在增加。你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吗?只有我一个人忘不了。」

  辽一的心紧紧揪著,不只是为了那好几年没看过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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