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料中的答案,所以外村不会再进一步探问。他猜得到。高原也没有跟外村说他在找记忆使者的事,所以应该是被自己知道后他会很伤脑筋的事吧。
「那么……你也可以听听我的请求吗?」
「要视请求内容而定。」
自己的声音不可思议地冷静,心脏以强烈的速度拍打著。
「请问你可以消除不是委托人本人,而是别人的记忆吗?」
「……这也要依情况而定。」
「记忆使者」淡淡地回答。
「若是想用消除记忆来做坏事,可以毫无限制地滥用……所以听完你的内容后,我会调查、考虑再做决定。」
看著催促自己说下去的视线,外村深深吸了一口气。那是他开始相信「记忆使者」的那一刻起就在思考的事,他曾经一度觉得不可能实现而甩开那个念头,但要是能实现的话……
一开口,外村便发现这是件极为越界的事,双脚无意识地颤抖。
「──你可以……让无药可治的病人忘记自己马上就要死了吗?」
他太过自以为是了,自己明明没有拜托这种事的权利。
尽管明白,但一知道有这种可能,还是忍不住说出来了。
……高原要是知道一定会勃然大怒吧?但这不是同情。外村不是可怜高原,单纯只是自己承受不了而已。
高原知道自己即将死去,明明知道,却表现得像是忘了一样。
看著这样的高原,外村常常觉得非常痛苦,因为高原开朗得让外村几乎有一瞬间也忘记这件事了。
外村差点就要说出「不要死」这种蠢话,而让高原的努力付诸流水。他怕自己会不小心破坏高原期望中感受不到终点的日常生活,他就快要擅自向实际上比任何人都还痛苦的高原坦承,自己恐惧著那一天的到来,就快要对已无法救治的人说出「请不要逞强了」这种话,外村很害怕。
他想过好多次,若是高原真的忘记这件事会怎样。
如果是这样,自己就可以演出高原所期望的,自然到不自然的日常生活。直到最后的瞬间,他都不会发现。
「记忆使者」在稍微沉默后开口:
「……我可以。不过……」
「记忆使者」停顿了一下。
「这种状况……恐怕会有问题。」
「记忆使者」的视线越过外村的肩膀看向后方。
在外村回头前,一道声音说:
「因为我这个当事人知道记忆使者的存在,然后说我不要喔。」
心脏跳了一下。
外村回头,预想中的人就站在身后,刚刚应该走掉的人。
「律师……」
「你发现了吗?真没办法,因为外外很敏锐嘛。」
高原露出放弃的苦笑向「记忆使者」打招呼,「记忆使者」瞄了外村一眼后说:
「他和雇主……很像呢。」
「因为我们认识很久了……只是这种时候很麻烦就是了。」
高原和「记忆使者」短短交谈几句后,重新看向外村说:
「我不同意喔。记忆使者说他不会强迫消除不愿意的人的记忆,所以外外的请求无效。」
我无法忍受忘记时限随便过日子这种事。没错,高原一如往常,以乾脆轻快的口气说道。他的视线在柏油路区隔车道的白线边缘上游移,微微眯起了眼睛。
那么,果然……
高原拜托「记忆使者」消除的,不是自己的记忆,而是其他某人的记忆。「记忆使者」接受了吗?高原打算消除谁的记忆吧?
「不用担心,不是外外喔。」
彷佛看穿外村的不安,高原说道。
「不要露出那种表情啦。」高原的口气就像在跟小孩子说话一样,外村不知道自己脸上是哪种表情。
高原露出「真拿你没办法」的笑容说:
「回去吧,外外。」
「记忆使者」沉默不语。
外村向「记忆使者」低头致意,朝高原点点头。
「好,律师。」
他好想哭。
*
虽然高原有很长一段时间以「睡眠不足」这种极为单纯的藉口打发掉外村,但在坦承生病之前,高原就有好几次晕眩的情形。
外村还记得当他知道高原得了不治之症后,高原第一次在眼前昏倒,他吓得要死的情形。
外村费了一番功夫将修长的高原搬到卧室,当他想到应该要叫救护车时,高原醒了过来。然后,高原对准备了水、酒、牛奶甚至是加了蜂蜜柠檬的蛋酒,问自己想喝哪一个的外村笑著说:「我又不是感冒。」
当时,外村第一次和高原谈到了死亡的话题,高原喝了一口蛋酒伸出舌头喊著:「好难喝!」最后边说:「铁质,铁质」边喝下牛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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