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不合理了。」
为了不露出破绽,不要表现得太过情绪化,辽一小心地接著说下去:
「我觉得这是不可原谅的事。」
高原保持笑容地说:「你有很强的正义感呢。」辽一觉得自己被高原看穿而感到不自在。高原将记事本放到桌边,面对辽一。看来,他的话还没说完。
「我同意这点喔。不过,记忆使者是因为本人的请托才消除记忆的吧?」
「就算本人觉得不需要那些记忆,但那些记忆仍是那个人的一部分。消除记忆不但不自然,消除这件事本身也有问题。」
被遗忘的记忆会怎么样?那些记忆中的人们会如何?「已经不需要了、因为很痛苦所以帮我消除吧。」从这样的记忆中被消除的人们,该如何接受这件事呢?
「……高原律师如何呢?你怎么看待记忆使者做的事?还有……消除他人记忆这项能力?」
为了忽略涌上来的情绪宛如撞击胸口的感觉,辽一故意以强势的口气询问。
高原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视线转向玻璃桌上的记事本。
「的确,虽然我不认为这是个可以随意行使的能力。」
「……虽然,但是?」
「但应该是因人而异吧?我个人是这么想的。」
宛如极为有耐性的大人在面对顽固的小孩子般,高原冷静的口气反而令辽一更加焦躁。
「你说什么情况会是好事呢?」
辽一用更强烈的语气说完后,高原乾脆地回答:
「像是强暴案的受害者希望消除整件事的记忆之类的。」
面对这个高原马上回覆、自己预期外的具体答案,辽一倒抽一口气沉默了。
似乎预料到辽一会有这种反应,表情瞬间认真的高原再度回复嘴角含笑的样子说:
「我的意思是,我对全盘否定有所保留啦,我们无法说没有那种若是消除记忆会比较好的情况,虽然我刚刚举的是很极端的例子。」
高原指出自己从来没有想过的可能,辽一无法反驳。实际上那样的受害者希望消除记忆时,辽一也说不出这样是不自然的是不好的喔。
辽一明明不是想驳倒高原,却不知为何涌上一股像小孩般不甘心的情绪。
虽然理智上知道高原说的话是正确的,却不想承认。
「记忆使者消除的记忆不尽然都是极端的例子吧?像是失恋……对本人而言或许是想要消除的记忆,但多数人寻找记忆使者的理由并没有『案件受害者的过去』那么严重。况且……」
说到这,辽一惊觉自己想说的话,而在一瞬间停了下来。
「……被遗忘的人会怎么样呢?」
辽一越说越虚弱,也因为再次意识到自己所说出口的话而气息混乱。
没错……就是这个。
不是什么正义感,只是因为……自己被遗忘了。在自己的记忆可能被消除而感到恐惧之前,辽一一直很介意自己开始意识到记忆使者存在的那个契机。
「就算只消掉本人想遗忘的记忆,但记忆是连续的东西,只有消掉事件或意外发生当时的记忆也没用吧?烦恼那些事期间的记忆……以及与那件事相关而遇见的人的记忆,这些全部都会消失吧?」
他不应该跟高原说这些话,消除杏子记忆的人不是高原,拜托记忆使者的人也不是他。尽管明白,但话语还是擅自脱口而出。
或许自己一直想和杏子说这些吗?追查记忆使者的真实身分,是想让记忆使者也明白这些事吗?他是为此才寻找的吗?
「做到这个地步也想忘掉的事……这个地步……」
到要拿一切去交换的地步。
「……为了一段想消除的记忆而忘掉全部,这么做……本人或许会比较轻松……」
但只有自己被遗忘实在是太擅作主张了。
记忆或许是自己个人的东西,但是存在记忆中的人,以及共享形成这些记忆时光的人……
「但这种事……对从记忆中被抹去的人而言,不就像是在对方的心中被杀死一样吗?」
在那个人的心里被当作不存在,对方可以不留一丝痛苦──只有被遗忘的人无法忘怀。
记忆使者的所作所为,和拜托记忆使者消除记忆的人都很残忍。
因为被遗忘的人也无法问对方为什么要消除自己的存在。
「即使如此,也比死掉好吧?」
意外的话语令辽一抬起头。
高原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如果要你在被重要的人遗忘和重要的人死掉之间做选择……虽然这应该是价值观的问题,但要是我,应该会选择前者吧。」
辽一虽然说存在消失就像被杀死一样,但没想过要将之与实际物理上的死亡相比,一时间无言以对。
「记忆能够杀人喔。」高原抬起低垂的眼睛说:
「我是这么想的。记忆是过去、已经不存在的事物。不过,只要当事人内心存有记忆,记忆就会影响到当事人。有时候,那股力量比现实还强烈,因为那是只存在于当事人心中的力量,身旁的人都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