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跟今晚的杏子一样,以吃惊的表情抬头看著自己……那是还是小学生的真希。
(什么事?)
那是真希在辽一面前哭到眼皮肿得一片红的隔天。辽一至今依然记得真希不懂辽一在说什么,天真无邪抬头看著自己的表情。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是孩子的辽一非常困惑,当时他甚至觉得是不是自己记错了。
(你是……哪位?)
真希……杏子……
光是自己身边就有两个人失去记忆,就像啪地一声,只有部分记忆脱落一样。
不想记得的现实就这么刚好地忘记了。有可能发生这种事吗?他无法接受,但只能接受。是她们自己消掉了自己的记忆。
原来人类会发生这种现象。
辽一无意识地搭上电车,摇摇晃晃两站之后换车,回过神时,他已经在家附近的车站下车,走在路上。比起自己家,辽一先看见了对面的真希家。真希房间的电灯还亮著。
背对真希家,辽一取出家里的钥匙。钥匙前端撞进钥匙孔中,发出喀啦喀啦的声音。
不知道什么时候出了汗,感觉背上冷冰冰的,现在会发抖一定也是因为觉得冷吧。
(什么消除记忆的怪人……)
蠢毙了。辽一对自己说。
什么记忆使者,只是传闻罢了。
*
辽一再次见到杏子,是在两天后课堂的座位上。
开朗和朋友说笑的杏子,看起来就像另一个人似地。但其实杏子以前就是个开朗的人,辽一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只是感觉杏子内心深处的某个东西消失了,所以她本身好像也改变了。辽一无法向她搭话。
就这样,他们一句话也没有交谈,过了几天后──
「你要去听演讲吗?」
「是找毕业学长来谈话的那个吧?之前专栏作家来的时候我不是有去听吗?很精采喔。这次是找谁啊?律师?」
课堂结束,杏子边收包包边和朋友说话。辽一想起了公布栏上贴的演讲公告。他曾听杏子说过,学校会不定期邀请各行各业的毕业生举行演讲。虽然辽一从来没有参加过,但杏子说她从大一起每次都会参加。
「我会去喔。听说这次的来宾是又帅又年轻的律师。」
「那我也去好了!单身吗?」
「谁知道啊!」
她们笑闹地离开教室。演讲似乎不是在讲堂而是在大教室举行,所以应该不是那么大规模的活动吧。杏子以前说过,这个活动比起演讲,其实更类似交流会。辽一虽然对律师这个职业没兴趣,但这或许可以成为和杏子说话的契机。他迅速收拾好包包,跟在杏子她们身后。
辽一有种预感,这样下去,他和杏子就会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般,没有任何交集就毕业,不了了之。就算这样追著杏子,他最后也总是无法向她搭话。其中也是因为自己很害怕重新面对被遗忘的现实。不过,不只如此。明明就算自己逼问杏子:「你怎么了?」「快想起我啊!」也不奇怪,他却不想这么做。辽一留恋地在杏子身边徘徊,却无法踏出决定性的一步。
走入举行演讲的教室,和课堂上一样,辽一坐在杏子斜后方的座位上。
这所大学没有法学院,因此,毕业生成为律师是很稀奇的事。或许是这个缘故,演讲开始时,大教室几乎坐满人。
在掌声中出场的律师看起来十分年轻,顶多三十出头吧,而且长相都可以去当模特儿了。辽一能理解为什么教室里一半以上是女生。
「大家好,我是高原智秋。哇,大家都好年轻喔。」
虽然外表让人觉得和律师的形象多少有些差距,开口也给人某种轻浮的印象。但不愧是口齿伶俐的律师,他从学生时期的故事到工作经验,幽默地侃侃而谈,现场没有一个学生感到无聊。
辽一呆呆地听著高原律师的男高音,眼睛望著杏子。
辽一心想,原来自己被杏子吸引,喜欢上她了。然而,为什么自己可以这么冷静呢?
简直就像脑袋里某个地方设下了安全装置一样。
明明至今只要想起耳边传来﹑电话那端杏子泫然欲泣的声音,胸口就会发疼。
「我不知道学生会想从我这样的律师身上听到什么内容,所以我想现在开始接受提问好了。就算跟律师无关也没关系,有什么想问的问题吗?」
杏子和身旁的朋友像是不知该怎么办似地相视而笑,教室里虽然闹哄哄的,却没有学生马上举手。
最后,一位坐在靠边位置上的棕发学生举手。
「我可以问法律问题吗?」
「关于实际的案例我不能随意回答,但若是一般性的问题请说。」
「有个朋友一直不还我借给他的脚踏车,我自己去他家拿回来应该没关系吧?」
「嗯……擅自去取回不太好喔。如果是取回被偷走的东西还另当别论……嗯,那也不是没有问题就是了,但如果以强硬的手段取回正常借出的物品,可能会构成窃盗罪喔。」
咦?窃盗?自己的东西也会那样吗?教室里一阵骚动。
「你可能觉得脚踏车是自己的东西所以不算窃盗,但那个人现在拥有并掌握那样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