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袋当中。满是摺痕的纸张上,写了总共十一个数字的电话号码。虽然星野说等晴愿意听她说时就联络她,不过晴认为那一天永远不会到来。但是,晴仍是无法丢掉那张纸条,最后只得将它塞进放毛巾的柜子角落。
除夕的早晨是个大晴天,可说是最适合扫墓的日子。即使是平时没什么人的月影寺墓地,今天也能看到三三两两的人群。晴和苍一郎也一起动手,打扫位于自家旁边、祖父誉与历代祖先沉睡的白藤家墓地。
「时间过得好快喔,明年就三年了耶。」
「是啊……这么说来,你明天几点要出门?」
苍一郎看著刻上誉姓名的墓碑喃喃说道,晴则向他确认隔天的行程。苍一郎在元旦非得回老家宇多家,这让他苦著一张脸回答:
「大概十点吧,因为他们说十一点前一定要到。」
「所以中餐会在那边吃吧,晚餐呢?」
「要准备我的啊,我绝对会立刻回来。」
苍一郎对于要回老家一事打从心底感到麻烦,晴却讽刺地要他慢慢来就好,让苍一郎无力地叹气说「饶了我吧」。苍一郎是姊弟中唯一的男生,本来应该是要继承家业的长男,但因为只有他一个人是第二任妻子生的小孩,使得他在家中的立场变得非常尴尬。
就苍一郎本人而言,要他成为大资产家宇多家的家主,根本是一场恶劣的玩笑,所以一直很想快点放弃那个权力。然而,这对于有著复杂人际关系的上流社会家庭来说,实在不是件简单的事情。每年一度的家族聚会上,这件事都会被再次拿出来谈,这对苍一郎来说,是一段让他非常痛苦的时间。
「晴真好,完全没有包袱。」
「是啊。」
晴听见苍一郎羡慕地这么说,便对他露出得意的笑容,而苍一郎的手机也在这时传来收到讯息的音效。苍一郎从牛仔裤的口袋中取出手机,眯起眼睛看了一眼,晴则在一旁开口询问:「是不是国?」
结果昨天直到最后,国崇都没有传来新的联络。
「不是,是教授……咦咦?过完年后就要立刻开始喔!拜托饶了我吧。」
晴边听著一脸烦躁的苍一郎发出叹息,边将买来的花束放在打扫完毕的坟墓上。
看来国崇之所以不肯回答要不要回来,是打定主意要跟登喜子比看看谁坚持得久了。因为就结果来说,住在望月家隔壁的自己会受到牵连,让晴深觉那点程度的贿赂根本不够而吐了口气。
为摆好的鲜花浇了水,再把香点燃后,晴跟回好讯息的苍一郎一同在墓前双手合十。虽然晴在内心向誉报告今年也平安地度过了,但因心中有些疙瘩,因而轻轻叹了口气。
「……」
没受伤也没生病,所以要说平安度过的确是平安无事……但是目前事态的发展却开始有些麻烦。打从接到誉去世的消息而回来谷中之后,晴就一直过著类似隐居的生活。之所以尽量不跟社会多接触,除了有自我约束的意味以外,更重要的是,晴不想去接触自己舍弃掉的过去。
晴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少年未跟星野说过话,也不记得自己在最后跟她说了什么,唯一记得的只有她的眼神。她那带著「难以置信」意思的眼神,深深烙印在晴的心中,至今仍做为痛苦的回忆埋藏在他心底。
看著刻在墓碑上的白藤之名,晴心不在焉地思考著这些事,直到他听见苍一郎的声音──
「晴!」
「咦……?」
「你不回家吗?」
苍一郎一脸不可思议地看著晴,而且他已经把扫除用具都收拾好,还提著参拜用的水桶跟杓子。晴先向苍一郎说了声「抱歉」,从他手中接过一半的东西,经过墓地回到自己家中。把扫墓用的器具收进玄关前的置物柜后,晴要苍一郎稍微陪他去个地方。
「去哪?」
「国应该不打算回来了,我们去帮忙阿姨吧。」
苍一郎也常受到登喜子的照顾,所以他立刻同意晴的提议。两人走回墓地,往月影寺另一头的望月家走去。虽然平时晴没被问就不会主动去帮忙,不过,既然知道国崇不打算回来,他实在无法完全丢著不管。
登喜子有拜托晴转告国崇,希望他新年时能回家。最近晴都没有跟登喜子见面,因此没有被追问后续,不过现在去见她,肯定会提到这件事。
「国应该也没有跟阿姨联络吧?」
「应该是。」
走到望月家门口时,苍一郎一脸困惑地问道,晴则是叹气著点头回道。做好得代替国崇牺牲的觉悟后,晴拉开玄关的拉门说声:「打扰了!」
他原本以为会听见登喜子回应的声音,却遇上出乎意料的状况。
「请问有什么事吗?」
从里面走出来的人,是一名不认识的青年,年龄约在二十岁上下,身材高挑、体型纤细,脸上爽朗的笑容最令人印象深刻。晴跟望月家认识了大半辈子,早就见过国崇所有的亲戚,但是对这名青年毫无印象。
「那个……阿姨在吗?」
正当晴疑惑地询问登喜子在不在时,她开朗的声音就从屋内传来:
「哎呀,小晴。有什么事吗?」
登喜子身穿日式围裙,边擦著手边走出来,脸上堆满了笑容问道。
「啊……不……我们想说阿姨现在应该很忙,所以来看看需不需要人手……」
「谢谢你们,不过没关系喔,因为现在有健吾他们在帮忙呢,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