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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于谷中墓地西侧下方的,是都内屈指可数的寺庙城镇。正如谷中这个名字所示,这是个被上野台和本乡台两处台地所包围,位于山谷之间的小镇。过去山谷间曾有一条名为蓝染川的河川,但是在经过暗渠化后,如今已不见踪影。
就地形上而言,这里是个四处都有坡道的地区,有些坡道更是相当知名。其中有条名叫三崎坂的坡道,在其后方小径的深处,有间建于江户时代、名为月粹寺的古老寺庙。在这间被当地人称为「月影寺」的寺庙中,有一块略显奇特的立牌。那块立在寺院旁边的看板,小到只要一不注意就会漏看的地步。
木牌上只写了「白藤」两个字,由于下方还画了一个箭头,感觉上是块指示牌。实际上,那块看板原先的目的的确是为了指路,但因为看板实在太小,没什么存在感,再加上木板又因为长时间的风吹日晒而腐朽,也就更难发挥指路的效用。
如果有人运气很好地发现看板,照著箭头的方向走去,将会走到位于正殿南侧的墓地。在矗立了众多选择月影寺做为菩提寺(注1)的家族墓碑角落,立有另一块彷佛有意避人耳目的看板。继续顺著指示走下去,便会抵达位于墓地最深处的木门前。
做为和邻近民房的界线,在围绕著近五十座墓碑的墓地的水泥砖墙上,只有一个地方设有木制门扉。在那就算是讲客气话也称不上是气派的木制格子门内侧,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能模糊看见平房式的民家隐身在高耸入天的孟宗竹林中。
该民家的入口是高度差不多在成人男性腰部的弹簧铰链式木门,而用来支撑木门的支柱上,则是再次不显眼地挂著写了「白藤」的门牌。也就是说,伫立在月影寺内的立牌,都是用来引导人前往白藤家所做的标示。白藤家没有能直接连外的道路,只能通过月影寺的院内进出。若有想要造访白藤家的人,必须先找到隐匿在三崎坂途中前往月影寺的入口,然后得不畏惧写著「这里是私有地,非相关人士禁止进入」的看板,直接走入寺庙当中;除此之外,还必须找到那块小得不得了的立牌才行。
姓白藤的人家最初入住此处的时间点,是现任当家的五代之前,也就是在江户时代刚结束时的事。当时的房子虽然逃过战火,却因为外观明显老旧,所以在战后曾经重建。在那次重建后已经过了半世纪,现在看起来似乎又到了需要再次重建的时期,不过,恐怕即使地板凹陷或是天花板掉落,如今的主人仍没有那个打算。
会这么说,是因为年老的当家在前年去世后,由其孙子继承家主之位的关系。前任当家身为手艺高超的工匠,虽然没能赚到大钱,却也不曾为钱烦恼过。然而,这位孙子却是已经年过三十仍没有稳定的工作,只靠著做些小饰品之类的东西来赚取微薄的收入。因为收入微薄到光支付水电费、餐费、杂费以及少许税金就会阮囊羞涩的地步,想重建房子根本是痴人说梦话。
明明就已经这般贫穷,白藤家却还有一名食客。在白藤家祖父去世、孙子回到家里之后,这名食客就在不知不觉中住了进来。如果食客有领正常的月薪,那还能跟对方要求金钱上的援助,白藤家在生活方面也能多少变得轻松一点,但是很可惜,这位食客跟新任当家的经济状况其实差不多。
随著秋高马肥的秋天渐渐过去,在白藤家过著接近隐居生活的两人,即将迎接会被从门缝间钻进的冷风给冻僵的冬天。
「苍一郎!」
白藤家的当家用不只是这间小小的房子,甚至连在月影寺的院内都能听得一清二楚的大嗓门呼喊食客的名字。当家明明年纪已经三十过半,但或许是因为不曾经过正职历练,外表看起来比实际岁数年轻。不算太高的身高、因为简单的饮食和体质而瘦弱的身躯上,穿著POLO衫配上牛仔裤,这番打扮是他的固定穿著。因为有自觉自己过的不算是能昭告天下的生活,他想说至少在打扮上不能太失礼,所以才选择POLO衫。
但是由于天生怕热,他一年到头都光著脚丫子。因为不管是夏天或冬天,他都穿著海滩拖鞋;加上这又跟身上的衣著不搭调,结果反而更加引人注目。然而,对于服装打扮很迟钝的本人完全没注意到这件事。和不太高的身高相反,他长度超过二十九公分的大脚,边把阳台地板踏得唧唧作响,边往深处那间铺著榻榻米的房间走去,接著用力打开原本紧闭的纸门。
白藤家是栋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平房建筑,两间相通的榻榻米房间就在房子正中央。过去是将靠近玄关的那间房当作客厅使用,后方的房间则做为客房,在食客住进后方客房后过了将近两年,这段时间内食客的私人物品逐渐增加,如今已经到了要说那里曾是客房也不会有人相信的程度。只见四坪大小的房间里塞满书本,而万年铺在书本之间的被褥则是高高鼓起。
白藤家的当家凭著一股怒气,千辛万苦地走入那除了书本之外,还堆满衣服、电器用品等等生活物品而导致人无处可站立的房间内,抓起棉被再次叫唤食客的名字:「苍一郎!」即使遭人近距离怒吼,依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继续睡著觉的男子,外貌看起来差不多是二十岁后半到三十岁左右。
可能是张大了嘴巴睡觉,鼻子前端能听到轻微的打呼声;嘴角也能看到口水,下巴还长著些许胡渣。这副邋遢的睡相与乱七八糟的房间实在相当匹配,让生气地站著俯视万年不收的被褥的当家深深叹一口气。
连续大吼大叫会很累,当家也很清楚一旦食客没有打算起来,不管他叫几次对方都不会有反应。所以,当家决定选择用最有效的方法。他小声地说:
「……我要把浴室里的那个丢掉喔。」
其实当家在看到「那个」的瞬间就火气上冲,心中还窜过一股想把东西丢掉的冲动,但基本上是个好人的当家没办法做出那种事,所以才会为了要求当事者说明而冲进他的房间,不过,既然对方不愿意醒来那就没办法了。
他决定立刻处理掉,但好歹还是先做出这番宣言。然而他正打算离开房间时,脚从后方遭人用力抓住,动作也因此停下来。
「……等、等……」
当家转头看了脚踝一眼,发现有一只从棉被里伸出来的手抓住他的脚,即使对其说了「放开」那只手也没有缩回去,而对方保持趴卧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