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都可以不要了。他的梦,我的插图梦,这些没有实现都无所谓。只要今后也能在一起,只要被他需要,这样就够了。我想要变成你所嘲笑的平凡情侣之一。
觉得光用「喜欢」无法形容而使用的词汇,令雄大困窘地蹙起眉毛。
「我喜欢你,可是我不懂爱这种感情。我不想用我不懂的词汇。」
不会撒谎,清洌正直的男朋友。「这样啊。」我喃喃说,为了隐藏涌出的泪水,把脸抹在被子上吸掉。
7
雄大提出分手时,身边还没有什么人结婚的消息。但是过了二十五岁以后,结婚在我周围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了。
我觉得大学以前的恋爱,是不能在老师和大人面前提起的禁忌游戏;但出社会以后的恋爱,是预期将来要结婚的大人公认的生活的一部分。当然会有更多的束缚,但是和另一个人成为一家人就是这么回事吧。再也没有十几岁时的恋爱那种背德之感了。
雄大说他去参加高中朋友的婚礼,报告说:
「吓死我了,红包要包那么多钱哟?——还有四下看看,跟我同年的家伙每个看起来都像大叔,没想到他们老那么多,我好吃惊。」
雄大给我看的照片,在我看来全是些符合年纪的年轻人,完全不是雄大所说的「大叔」。
我想他是不会明白的。
因为没有见过真正的大人是什么样子,才无法觉察到他们的年轻。
与雄大的「分手」是虚有其名。
当时我也还太幼稚,会去相信遵守「继续当朋友」这种自私的要求才是成熟的表现。
对彼此的义务和责任都减少了,我应该可以去交新的男友,也可以不再继续等待雄大的梦想实现,为他担忧烦恼了。可是我眼里只有雄大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了。我无法想像去触摸他以外的人,或是与别人接吻。
我不知道自己居然这么笨拙。「喜欢」这种恶魔般的感情仍牢牢地纠缠着我。聊胜于无的感情也是一种恶魔,我会接他牢骚埋怨的电话,还是一样搭新干线和慢车,去早已毕业的芹叶大学附近的他的住处。偶尔也会在中间地点的东京的爱情宾馆见面。
交通费三万,宾馆钱一万,餐费三千,茶水费一千五百。
与他上床后踏上归途时,我想到原来我花了这么多的钱跟雄大做爱。这岂不是形同因为没办法跟其他男人上床,所以花钱买他吗?
什么继续当朋友,听了教人笑话。
我跟他从来就不是朋友。我们不是情侣,连是否曾是朋友也很难说。
我开始觉得或许我该考虑一下宝井的事。我听研究室的毕业学姐说过,工作以后就没有邂逅的机会了,实际上真是如此。在我身边,未婚的男人就只有宝井一个。
私立高中有别于公立学校,没有调职这回事,宝井在被我拒绝以后也以非常自然的态度面对。当然有过尴尬的时期,更重要的是他没事有事就暗示他还没有放弃的态度让我觉得麻烦,但他并不是个坏人。
虽然不是我喜欢的型,但他喜欢我,我觉得如果交往,或许能渐渐喜欢上他。和雄大那时候澈澈底底地不同。可是像那样爱上一个人,结果我得到了什么样的下场?
大学最多可以留级四年。雄大一直没有考上医学系,现在还留在大学,如果今年不毕业,他就要被退学处分了。他心不甘情不愿地拜访坂下老师的研究室,却被这么宣告,然后他的不平不满变成简讯和电话倾倒到我这儿来。他一再地说「我没办法承受」。
雄大今年已经没有退路了,这一点教授也很清楚。坂下老师的话,即便过去有过那么一段,但只要雄大交出该交的功课,应该也会给他最低限的分数,让他毕业才对。我像个母亲般谆谆勤说,叫雄大总之要去找老师,结果他完全不掩饰自己的不悦。
「可是那家伙莫名其妙啊。……结果我还是把我的梦想告诉他了。」
听到雄大说出他最珍惜的秘密,我哑然无言。
「我明确地告诉他,虽然等我当上医生,独立开业的时候已经三十五左右了,但我还是不会放弃。我啊,才不要过他那种悲惨的人生哩。虽然我也不晓得我会不会结婚,可是你说说,那家伙活在世上究竟有什么乐趣嘛?」
他不可能把这段话当面对老师说的。我想要这么想。我怕得不敢问明白。
他把自己的梦想告诉教授多少?总不会连足球的事都说了吧?我也想要这么去想。
我答应吃饭,宝井开心得几乎把我吓到了。
约好吃饭那一天的放学时间,我一个人在美术室改期末考卷,结果有人轻声敲门。进来的是我任教的一年二班的真野同学。
他点头行礼,动作很僵硬。真野仍是个孩子,皮肤光滑,没有长胡子,也没有冒痘子,泛着淡淡红晕的脸颊长着透明的汗毛。瞬间我一阵心惊。因为那锐利的眼神和淡色的浏海看起来跟雄大有点像。
「怎么了?」
我佯装平静问。我一直觉得这孩子很可爱,也知道他在女生圈中很受欢迎。「老师,我可以问一下吗?」真野以紧绷的声音问我。
「将来我想从事跟绘画有关的工作。」他这么说的时候,我觉得有股怀念的风掠过耳边。是柔软地悄悄溜近,有点寂寞的,揪心的夏末凉风。
「绘画。」
「对,绘画。」
我模仿似地呢喃说,把真野逗笑了。我也微笑。我觉得自己的笑法应该十足成熟。
「你说绘画,具体来说是什么样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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