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老师会很想结婚吗?
认识没多久,宝井就毫无技巧、开门见山地这么要求交往。如果跟我交往,未来就有保障罗——我觉得仿佛被这么暗示,难受极了。宝井完全不是我喜欢的型,但工作疲惫的心,让我虽然只是偶尔这么想,却因为不过一时软弱就禁不住动情,而觉得自己很窝囊。
上司都是上了年纪的乡下人,似乎觉得把年纪相仿的年轻人放在同一个地方,有所发展是很自然的事。宝井老师人很老实,而且有份稳定的工作,以条件来说无可挑剔。宝井或许是被这份自信推动,才向我告白的。
我想大声说不是的。
我笑着闪躲上司们的调侃,好想让上司和宝井看看我的男友、看看雄大那漂亮的侧脸。
我不属于这里。
我不是想和雄大结婚。我没有那么具体的感情,只是都跟他在一起那么久了,单纯地觉得今后也会一起走下去。
我第一次动念:如果他肯放弃梦想就好了。
如果他能把耗费太久的梦想做一个了结,选择宝井或我那样踏实的人生,不管是我还是雄大,都不晓得能有多轻松。
我听身边的人说过,有些情侣因为一个出了社会,一个还是学生,金钱观和价值观都不合了,因而分手。我和雄大也开始出现这种情形了。全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让有收入的我付帐,或是不去学区的廉价居酒屋或家庭餐厅,而想去更高级一点的酒店。
持续投稿的我的插图被登在一本小美术杂志时也是。
篇幅很小,而且虽然上了杂志,那内容也不会立刻为我带来工作,不过编辑在旁边评论道:「这是只有她才画得出来的温暖世界」。我在书店看到杂志,觉得体内仿佛亮起了一盏明灯。我一次又一次重读那栏文字,回家之后哭了一下。
我连络雄大,他说「恭喜」,几天以后他说:「每次我去大学合作社,都看到那本杂志。」
昨天也看到了。今天也看到罗。
这是件微不足道、根本用不着放在心上的小事。可是我就是在乎了。雄大一直到最后,都没有掏钱买下那本杂志的念头。
「我会在新的一期出来以前再去看一次。」
他询问杂志发售日的天真语气让我再也忍不住,终于问出口了:「你不买哟?」雄大很吃惊。
「可是我买了要干嘛?那杂志是专门书,很贵耶。出版册数应该也没几本吧。」
我不知道他对我们的关系感觉到多深的嫌隙,可是提出分手的是他。
当他用不同于平常的紧张声音在电话另一头说「我有事要跟你说」,用不着警戒,我觉得我早就知道迟早有这么一天。
「我们分手吧。我现在这种状况,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像以前那样轻松地跟你见面。」
「如果你念书很忙,像现在这样暂时不见面也没关系。」
如果他不挽留的话就死心吧。我难过得不得了,但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结果他接着说了:
「老实说,我跟我姐商量过了。就是现在的状况还有你的事。……结果我姐说,如果人家已经在工作了,接下来一定会提结婚,与其让对方心存期待,跟人家分手才是为了对方好。」
他满不在乎地这么说时,我在脑袋深处同时听到冰冷的耳鸣还有全身血液沸腾的声音。
我头一次尝到这样的侮辱。
就是不愿意被他这么想,就是绝对不要被他这么说,我才努力用自己的双脚站立,用这种交往方式和他走到今天。我以为他懂,原来他竟全不明白?他宁愿相信甚至连见都没见过我的姐姐做出来的结论吗?
雄大的家人对于都已经超过二十岁的儿子的出路和恋爱,都毫不保留、摊开来大家一起讨论吗?
包括他毫不内疚地揭露第三者言论的无自觉在内,我恨极了,停止呼吸地答道:「好哇,那我们分了吧。」结果这下似乎换成雄大吃了一惊。或许他以为我会更坚持一点。
「可以吗?真的吗?」
不要发出那种寂寞的声音。你的父母、姐姐,还有围绕着你的环境,一直以来都是用多么纯净美丽的事物呵护着你?光是想到这一点,不是比喻,我真的一阵头晕目眩。
难怪我对你这种程度的纵容,甚至换不来一丝感谢。
「就算分手了,我们也要继续当朋友哟。我想要继续支持你的梦想。光是想像几年以后我们会变成什么样的人,在做什么样的事,就真的好期待。然后回想起其实我们以前交往过,那不是很棒吗!」
我连回话都没办法,挂了电话。
我掩住眼睛,总算一个人静静地流泪,结果雄大似乎被我的拒绝吓到,马上打电话来了。手机画面上不断地闪烁着他的名字。手机仿佛不曾考虑过无人接听这回事,震动个不停。
「对不起我甩了你。」
听到这话的瞬间,我后悔接了电话。
听起来就像小朋友误用了刚学到的诃。什么「甩」,我碰上的才不是那样单纯可爱的事。我遭遇到的是更激烈的别的东西。是丧失。
我一直以来交往的对象到底是谁?
我省悟到那个人根本不存在,茫然自失。
「我爱你。」刚交往的时候,我曾这样呢喃过。
睡在我身旁的雄大毫无防备的睡脸忽然令我无比怜爱,我伸手触摸他。那一瞬间,我发现自己认定除他以外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