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熟练地哄他。我们以外的其他同学去律子家玩,也都听说那个婴儿是「别人家的小孩」。
「听说律子家有婴儿寄养在那里耶。」
我在自家餐桌上提到这件事,结果换来母亲纳闷的回答:
「那是律子的弟弟吧?妈在超市碰到律子的妈妈,她这样跟我说的。」
我满头雾水,哑然无言。怎么可能?但除了我以外,也有许多同学从父母那里听到同样的事。
「那是你弟弟吗?」
几个同学向律子确认,律子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嗯」地点头承认了。
「我妈说很丢脸,叫我不要说出去。」
当时我们才刚开始接受性教育。
听到被形容为「很丢脸」,我们突然尴尬起来了。
我从来没有想过大人会撒谎。而且一边对小孩子撒谎,另一边却又满不在乎地对大人说实话,让我觉得怪恐怖的。
律子家跟我家果然不一样。
3
「小律她妈是个小偷。」
耳语般的流言从律子家附近传了开来。
当时我们已经升上小学五年级了。
大部分的悄悄话我们都已经习惯了,而且我们的「秘密」就像不成文法一样,理所当然是众所共享的。毕竟一个年级只有一班。谁的爸妈离婚了、班上谁跟谁接吻了,这些事到头来也都仿佛不吐不快似地,被众人摊开来谈论。
树里把我叫去阳台,听到她说出「小偷」这两个字时,我傻住了。
我想到的是卡通「蝾螺小姐」②里面登场,头上裹着布、背着螺旋花纹包袱的盗贼。再不然,就是我跟父亲在电视上看到的电影中结伙抢银行的帅气黑衣集团。「小偷」对我而言是如此陌生,让我只能做出这类想像。我以为她是在说笑。
「小偷?」
树里一本正经地点点头。
「你果然不晓得。她们家附近传得很凶呢,可是优美子跟小满家住得比较远,所以我想或许你们不知道。大家都说你们应该知道一下比较好。」
看样子在树里周遭,这已经是众所皆知的事实了。
不是都会也不算偏乡的我们小学所在的地区,农地与住宅区划分得泾渭分明。住家背对着稻田的那一区,像是从不甚广阔的住宅区里再分出来盖的。许多人家没有围墙和大门,庭院的分界也很模糊,住家之间的界线可以说是建立在默契之上。
「听说小律她妈会进去附近人家偷东西。像我们班上,美贵跟翔太家就被偷了。」
「你说偷东西,是偷钱吗?」
「废话。美贵家放在电视柜下面抽屉的两千圆被偷了。」
两千圆对我们来说可是一笔大钱。美贵家和翔太家我都去过,知道他们家的格局,也知道电视柜下面的抽屉长什么样子。我想像律子的母亲站在他们家客厅的画面,登时觉得怪异极了。
「听说大人从去年开始就在传了。真矢好像被她妈交代,要跟小律玩可以,可是不要让她到家里来。说最好不要让她一个人待在房间里。」
「又不是小律偷东西,是她妈偷的吧?」
「万一她是去别人家预先勘察怎么办?」
刚才的怪异感又涌上心头。
勘察。
我知道那只是树里单方面的猜想,但我还是想像起总是玩在一起的律子趁着我不在的瞬间,偷开我家抽屉和橱柜的场面。她面无表情的模样出现在鲜明的想像中,令我感到困惑。
树里提到了关于偷窃的事。
律子的母亲会溜进邻家行窃。这一带的人家,出门时都不会锁上玄关门,农家就更不用说了。大部分的人在住家附近都有农地或稻田,所以都是用一种出去一下就回来的心态外出忙农活。据说律子的母亲就是趁这个机会溜进别人家。
她偷的是现金和存折。失窃的现金数字多的甚至有好几万,不过大部分好像都是几千圆。她不像一般小偷会翻箱倒柜,而是只对目标范围内的柜子或文件盒下手。而就树里听到的,存折即使被偷,好像也没有被盗领。
「怎么知道是小律的妈妈偷的?」
「被当场逮到了嘛。而且还不只一次。」
树里答道。
「她在偷东西的时候,那一户的人家回来了。小律家隔壁的叔叔好几次生气地叫她不要再来了,可是她还是依然故我。」
「咦!」
我忍不住叫出声来。树里似乎为我惊讶的反应所激励,「美贵家也是哟。」她接着说。
「听说美贵的妈妈抓到人后,直接就把那两千圆给了小律的妈妈,叫她不要再来了。小律的妈妈被抓到的时候会悔过,但没被抓到的时候就不承认。就算从人家家里走出来的时候被附近邻居看到,她也说不是现行犯,不肯承认,让大家伤透脑筋。不过听说逼问她以后,有时候存折会被寄送回来。」
装大人似地使用了「现行犯」这个词,却因为陌生,反而显得幼稚。我反射性地感到一阵嫌恶。
狭窄的阳台薄薄的门板里头,现在律子应该正在准备吃营养午餐。我们是同一组的。我不知道回去座位以后要用什么样的表情跟她一起吃午饭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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