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恕臣冒昧……听闻许丽妃娘娘,如今正有身孕。」
「莫非,你想说许丽妃身孕是皇贵妃设计之伪装?」
「恐怕确实如此。」忠杰答道,模样令人生厌。
「暗中下药,令其伪装怀孕,其人亦不知情,事后再亲手揭发此事,陷其为罪人……皇贵妃娘娘策划如此可厌之奸计。又命臣……为虎作伥。」
「你为何对皇贵妃唯命是从?不会,是念着旧情吧?」
「岂敢岂敢。臣乃匹夫,不配为皇贵妃娘娘夫君。夫妇之缘如同子虚乌有。旧情之类,胆敢出口,都是不自量力。」
「那,你为何轻易听从皇贵妃之命?」
「……臣是被威胁的。说臣若不从,便揭发臣杀害祖父之罪。」
忠杰浑身震颤,模样夸张。
「臣之祖父十年前成了不归客,但皇贵妃娘娘说,祖父之死乃臣计谋。自然,绝无此事。杀害祖父——还是卧病在床的祖父,那是夷狄禽兽之行。臣虽为不肖子孙,无祖父那般才智德行,但还是懂得纲常人伦。臣敬仰祖父,尽孝于前,但从未希求祖父之死。」
「若你问心无愧,便无屈服于威胁之必要吧。」
「起初臣并非唯唯诺诺听命。自然是斩钉截铁拒绝。参与欺君罔上之奸计,实乃愚蠢之行,玷污家族声誉。但……因违逆皇贵妃娘娘,发生了可怕之事。内人加氏死产,直接……」
他做出忍泪模样,双肩颤抖。
「你说妻之死乃皇贵妃所为?可有证据?」
「并无证据。实在可恨。是皇贵妃娘娘暗示。说,这下你明白了吧……较之违抗,遵从才是上策,老老实实听话……臣有四个儿子。一想或将危及犬子之身,除顺从皇贵妃娘娘之外,臣别无选择。」
「朕明白你染指恶事的理由了。但这不奇怪吗?皇贵妃为何指示于你?区区一两服秘药,派人去寻,不就能轻而易举弄到吗。」
「非止此次之事,娘娘说,今后要永远利用臣。以准备秘药为开端,令臣无法背叛……」
「臣实在羞愧难当。」他以挤拧般声音说道。
「臣惜子之命,辜负皇上信赖。罪该万死。恳请皇上,严正裁决……犯罪逃罚,罪上加罪——」
忠杰拜伏于地,头上响起敲叩玉案之音。
「你之罪稍后再论。必须先处置皇贵妃——若你所言为真。」
「臣撒这种谎,亦于臣无益。一切均为事实。」
「事实与否,朕眼见为真。铜迷,摆驾后宫。」
「带上太医如何?毕竟要调查秘药。」
「啊,确实。是谁诊出许丽妃身孕?」
「是主治的费太医。」
「单有费太医不可靠。再叫上盛太医。必要细细诊察。」
今上猛然站起。一挥龙袍之袖,欲步出书房。
「干什么呢。你也来,杨义之。」
「可臣进后宫……」
「朕准你。得要你当堂作证,试探皇贵妃可有撒谎。」
于是忠杰过了银凰门。风挟六花,呼啸之中,龙辇行于红墙路。终于一行人停至芳仙宫门前。大门之外,若鸟集鳞萃,停列数座华辇。众妃嫔似已齐聚。
今上下了龙辇,穿过大门。忠杰随今上数步之后,跨入外院。刚入垂花门,便见跟随皇贵妃之太监削虚兽前来迎接,似是得了部下通报。
「皇贵妃在哪?」
「娘娘在客厅。诸位都来了。说是许丽妃娘娘身孕乃误诊……」
「果然吗。」今上丢下这话,快步走过游廊。
「你这恶毒女人!!」
铜迷部下欲拉开客厅门扉之刹那,一声冰冷断喝刺破双耳。
「竟给妾下药,让妾假装有孕,想着事后揭发真相,给妾定罪!若非心如禽兽,怎能做得出来!」
「别说了,许丽妃。」
「皇贵妃娘娘看着妾空欢喜,暗自窃笑!想必很是滑稽吧!明明并无身孕,还开什么贺宴!让妾沦为天下笑柄!受了染坊归宗老女陷害!」
「话说过分了。冷静些。」
今上走入客厅之时,许丽妃正要扑去,殴打紫莲。若无蔡贵妃安柔妃拼力阻止,恐将再闻耳光之声。
「拜见皇上。」
妃嫔皆站起,挥拂鲜艳衣袖,行万福礼。今上命其平身,众妃嫔道谢,抬起花颜。
「皇上!求您惩办皇贵妃娘娘!」
许丽妃跑跳着奔向今上。注意到这边,蹙起峨眉。
「这儿是后宫。杨侍讲怎么来了?」
「朕要他作证,带他来的。」
「作证是?」
「说这之前,先说说现在情况。到底发生了什么?」
今上于方才紫莲所坐之椅坐下。紫莲坐在旁侧。客厅之中,费太医已在场,似是得召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