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犹为王世子,则亦无后宫。或许将如父王那般,娶心爱女子作正妃,相敬如宾,毫不思量纳侧妃之事。
「……总之,万幸没出什么大事。」
父亲郑重其事,一声干咳。
「听说你病倒,真是吓得我心惊胆寒。」
「哪里值得心惊胆寒。元炯殿下也真是,从早到晚念叨『担心,担心』。我说『担心也无济于事啊,还是等续报吧』,他便安生一时,可马上又吵闹开。半夜说要进宫面圣,我拦他可是费了力气。」
「彩媚太不着急了。听说隆青病倒,还不慌不忙沐浴。」
「是你在我沐浴时闯进来吧。我泡在浴盆里,你扛起我就要出去。真是,真让人目瞪口呆,闹得我都笑了。」
「我那是惊慌失措。怕贼龙案重演……」
不吉事件之名脱口而出,许是出口即悔,父亲话音戛然而止。
「听人前来报信,我心中也闪过那事件。」
巴享王高秀麒坐父亲对侧,倾杯饮茶。秀麒为睿德王高垂峰异母弟。年幼于垂峰。本为隆青再从兄,如今亲缘为兄弟。父亲与秀麒来往甚密,故隆青幼时即与其亲近。
「前些天,我借与你一本书吧?我怕是那书坏了事。」
「坏了事?」
「毕竟能在书页书脊涂毒。虽说我自然是不会做那种事,但可能是谁人计策。贼龙案中,透雅皇兄受了东厂鞫讯,我可是战战兢兢,怕终究要轮到自己进鬼狱。」
「战战兢兢?可不能说谎啊,秀麒殿下。」
巴享王妃念玉兔伸手取一水晶葡萄,责难目光投向夫君。
「明明是欢欣雀跃,期待着没准能一游鬼狱内部。我再三告诫,说如今皇上卧病在床,殿下这么做也太不谨慎,他却收拾行李等待锦衣卫,说什么以防万一。」
「进鬼狱可是机会难得。当然要准备准备吧。」
「若时常有机会进那种地方,任您几条命也不够。」
「我也不愿以罪人之身入狱。若能让我参观最好,但色太监不许我,我也无可奈何。」
「不许您是理所当然。以防逃狱方法传去巷间,色太监此言万分在理。」
秀麒无封地。不必奔赴封国,亦无需处理政务,故闲暇之余,奋运文笔。以前,为写一男逃出鬼狱之小说,提请东厂,准其前去取材,但遭断然拒绝。秀麒不甘放弃,数次尝试闯狱,但每每遭人发现,丢出狱去,令其牢骚不已。
「色太监冥顽不灵。虽为宦官,却不知通融。」
「皇兄你影响力巨大,色太监危惧于此。望你理解。」
隆青苦笑,转向母亲。
「父王皇兄皇嫂皆担心朕,但看母妃似乎不怎么挂念。真叫儿子有些寂寞啊。」
「哎呀,没必要担心吧?毕竟你身边有李皇贵妃。」
「是啊。未出大事,估计也是李皇贵妃功劳。可得好好犒劳人家。治病的灵丹妙药,必须珍重。」
父母相视之时,紫莲走入水榭。
「正说你呢。」
「啊,妾吗?别是什么坏话。」
「说你是朕的灵丹妙药。」
片刻谈笑之后,紫莲邀请众人泛舟。
「日头也弱了。几位不介意,到水上散步可好?正是夕照芙蓉初绽时节,该能走近些赏望?」
紫莲领父母及玉兔出了水榭。秀麒说晕船,婉言谢绝,隆青陪其留下。
「听说丁氏闯了侍寝。」
「……已经传到你耳中了吗。」
「坏事传千里。逃出冷宫闯入仙嘉殿,如此废妃是前所未闻。市井也传开了。」
「真是汗颜无地。」
「恕我多嘴,皇上岂非对丁氏施恩过重?」
轩檐饰垂斜阳漫碎,圆柱丹涂光炎散飞。
「丁氏……房氏犯下大罪。本来,该将房氏一门灭族。得圣恩,免极刑,却毫无反省之色,耍弄奸计,数欲将皇上叫去冷宫,又妨碍侍寝,向龙颜涂泥。事到如今仍不严罚,恐将对您无益。」
隆青无言以对,遥望行向夕照中之小舟。
「我母亲……荣氏也犯下不可饶恕之过。致使荣氏一门被自天下抹消。无辜之血横流,故此结果难称万全。但也只会如此结局。荣氏之罪堪处极刑,毫无疑义。」
秀麒所言,为崇成帝高游宵妃嫔荣玉环欲杀害亲生之子——即秀麒之案——月燕案。
「父皇曾说,天子必要无情。即便曾为宠爱之人,犯罪便应毫不留情处罚。虽无必要过分残虐,但该冷酷之时,犹豫踌躇,反而毒辣。」
你是男人,是夫君,是父亲,但首先是天子。舍灭人心吧。舍灭人情吧。舍灭人伦吧。高登玉座,此三者便成侵蚀身心之毒。
践祚前夜父皇下赐之言成利刃,撕裂犹疑胸膛。
「……话虽如此,若能简简单单、断然抉择,也无需这般辛劳。我一介亲王,能随心所欲,但皇上又不可如此。」
秀麒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