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莲微笑,转向尹皇后。
「昨夜,敬事房传来消息。说安柔妃已有二月身孕。」
「这真是喜报。安柔妃,恭喜。要保重身体。」
「谢皇后娘娘挂念。」
安柔妃离席,行万福礼。安氏为蔡贵妃从妹,属贵妃派。年二十三。六年前,随今上即位入宫。明澈美貌与高雅孔雀绿相称,又写得一手好字,能令书法行家甘拜下风。人称传下大量名笔的闺秀书家李淑叶再世,蔡贵妃好令安柔妃誊写自己吟咏之诗。
「先是皇后娘娘,现在安柔妃也怀孕了,真是锦上添花啊。」
蔡贵妃嫣然一笑,瞥向许丽妃。
「看许丽妃很不高兴啊。好像安柔妃有孕不值得欢喜似的。」
「哪里。妾像自己之事一般高兴。」
本咬牙切齿般蹙紧眉头,听见此话,许丽妃慌忙挤出微笑。
「妾只是担心。看安柔妃有些过信他人。」
「你想说什么?」
「正如凌宁妃所言,后宫阴谋翻卷。上次安柔妃流产,怕就是轻信了身边某人。恶人常一副善人嘴脸,近人身边。对扮作善良妇人的恶女,才万不可掉以轻心。」
「原来如此。换言之,对你这样的人无需提防。」
「您什么意思,贵妃娘娘。」
「毕竟,你经常打死奴婢吧?为拿衣服慢了,为清扫时粗心大意,割断古筝琴弦,净是些微不足道小事。恭维奉承也谈不上善良,根本无须提防。」
「瑶扇宫内情,贵妃娘娘常侧耳倾听啊。」
「不侧耳也能听见奴婢悲鸣。还有垂死的惨叫。人该有些慈悲之心,妹妹。残虐的女人得不到男子欢心。」
「姐姐才是,别再笑里藏刀、坏事做尽了如何?大家都传呢。说安柔妃流产,是贵妃娘娘所为。」
「我听说的,可是许丽妃给安柔妃下了毒。说因安柔妃是我可爱从妹,成了妹妹眼中钉。刚看见你得知安柔妃有孕那咬牙切齿神情,我得了确信。果然是你做的。」
「真是可怕的人。」蔡贵妃说道,蹙起柳眉。许丽妃面带愠色,正欲还口,却听紫莲说声「对了」。
「下月月初,要开观戏会。」
「又是钟鼓司的烂戏?妾已经看腻了。」
钟鼓司为宦官主管的官府之一。掌出朝钟鼓及宫内杂戏。定期上演杂剧、皮影、木偶戏,多为刻画农民商人生活的滑稽剧,及讲述圣人奇闻轶事的教训剧。
「这次变变花样,自市井请一兰戏戏班,月轮班。不知各位可有耳闻?这戏班只有女人,近来大受称赞。戏目唱『黄雀簪』。听闻是那有名文士双飞龙为月轮班而作。红角儿是位女扮男装丽人,姿容端正俊丽,如同真正美男子,令众多小姐倾慕不已。」
「啊,不妙啊。这般美女,没准会夺去宠爱啊,许丽妃。」
「妾并不担心。担心的怕是姐姐吧?」
「妹妹放心。听说皇上不会来看戏。其实,这观戏会是为幸容公主开的。太后娘娘说,近来幸容公主闷闷不乐,办场盛大游艺,为公主解解闷。」
幸容公主为三代前丰始帝的公主。封号幸容。字妙英。幼名碧兰。今年将满二十一岁,但仍未婚配,居于后宫。
「大家敬请期待。听说『黄雀簪』在市井大受欢迎。」
众妃嫔注意渐渐转向『黄雀簪』内容。紫莲如释重负。
「今早也辛苦你了。」
尹皇后向紫莲劝茶。玻璃盖碗中八宝茶,为大枣、陈皮、枸杞、银耳等干物,与红茶焖蒸而成。揭开金彩碗盖,便见朦胧热气携松叶芳香,蒸腾而上。倾杯一品,则觉温厚甘甜和暖轻柔,润泽咽喉。
众妃嫔已离开恒春宫。正厅仅剩紫莲与尹皇后。
「蔡贵妃许丽妃真令人为难。」
尹皇后亦啜饮八宝茶。她这杯以菊花茶蒸成,而非红茶。
「便是娘家敌对,也不必这般交恶。」
「许是无法不交恶吧。二人都极有个性。」
「至少本宫身为皇后,能统率二人也好……这皇后真不中用,实在无地自容。每每想压制蔡贵妃许丽妃,反而火上浇油,或被她们驳倒。真给你添了辛劳。」
「您不必担心。皇后娘娘如今身怀六甲,应以龙子为先。便是为将来的皇长子,也不该心烦意乱。」
「不一定是皇长子。没准是公主。」
「皇子也好,公主也罢,皇上都视如珍宝。翘首企盼其降生。不止皇上,妾也想早些一睹皇长子殿下或是公主殿下尊容。」
「你太心急了。出生要到秋季了。」
尹皇后朗朗笑道,轻抚刚刚鼓胀的腹部。那母亲般爱怜举止,令紫莲心如刀割。
「您之前说您足冷。妾编了双羊毛袜。您就寝时穿上吧。」
不必紫莲目语,惜香上前,将一绢包递与皇后女官。
「桃色吗?真可爱。」
尹皇后玉手轻触毛袜。桃色以酸中和红花染出,色调柔和,仿若迎阳之地。红花有暖身功效,自古便好以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