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一忧。胜者转胜为败,败者反败为胜,荣辱流转,胜负转眼天翻地覆。归根结底,不赌便不会输。正如你这样。」
「这听着不像在夸妾。」
「当然是夸你。无论何世,后宫难于应付,为天子烦恼之种。能巧妙掌管花之赌场人物,堪称难得逸才。皇上真是娶了位好伴侣。」
睿德王展开山水画折扇,朗朗大笑。其年四十七。年轻时美貌刻上柔和岁月之痕,愈发洗练,双眸已失光泽,却明朗洋溢,裹挟几分温暖。听闻他为亲王、皇帝之时,是位有棱有角人物,但紫莲所知,仅是这位态度和蔼的壮年男性——睿德王。
「说有位好伴侣,殿下不也同皇上一样?皇上有皇后娘娘,殿下有睿德王妃娘娘。啊,怪了。平日王妃娘娘总在您身边,今日怎么不见她?莫非是身子有恙?」
「王妃同郡主去锦河宫了。去给太后娘娘请安。」
绍景帝废位半年后,其后宫妃嫔侍妾经太医诊察,确认并无身孕,赐再嫁许可及钱财,离开皇宫。无依无靠者甚至得赐良缘。依惯例,皇帝驾崩,无子妃嫔侍妾将入道观,为女道士,故此番外放,亦为破格之举。表面上算作义昌帝圣恩,其实,是睿德王之希望。
留在睿德王身边妃嫔仅二人。一即王妃危氏,于绍景帝后宫封明仪。明仪为上九嫔第七位。于妃嫔中并非高位。妃嫔时代,危氏集天宠于一身,诞下皇子。绍景帝溺爱非同寻常。当时东宫有主,但人皆传言,不日将废太子,改立危氏皇子。然而,今之废帝爱子夭折。盛大诞辰庆不过数日,清一色祝贺之气皇宫为之骤变,尽染白丧。
绍景帝悲不自胜,但对危氏宠爱不衰反盛。废位决定之时,危氏正怀第二子。绍景帝封睿德王,危氏随之立为睿德王妃,不久诞下郡主。如今亲子三人,安稳度日。想来是恬静生活,舒缓了睿德王神色。
「趁王妃娘娘不在之时,召妾前来,殿下想交与妾的『差事』,于王妃娘娘是绝密案件吧。」
「敏锐。」睿德王笑着倾杯。
「你想的没错。此事要对王妃保密。也别告诉郡主。」
「也别告诉郡主?」
「那孩子爱讲话,特别是对王妃,无话不谈。王妃若知晓这秘密,定是自郡主处听来。」
「此等秘密,到底……」
正欲询问,却听衣裙摩擦声闯入房来。此乃一高挑佳人。年四十前后。中性花颜过于端整,面上甚至无半分谄笑。
她即留在睿德王身边另一妃嫔,条氏。曾为敬妃,但绍景帝废位后,赐亲王侧妃第二位——静妃。
「我想要你将这化妆盒上纹样染成彩色。」
睿德王指向条氏手捧之化妆盒。盒该是樟木。有股清新樟脑芳香。盒身长方形,条氏揭开顶盖,翻出一镜。镜下平开窗,左右推开,便见小巧收纳箱与精致抽斗现出身来。
「啊,这化妆盒真美。莫非,是殿下做的?」
「因为王妃生辰近了啊。」
睿德王失笑,带几分羞涩。
「王妃还用着旧化妆盒。明明早坏了,却说什么节俭,总也没换的意思。其实我本想送她更好的,但送高价器具,王妃也会阴着脸。于是我便自己做。说来奇怪,比起名工逸品,她却更爱夫君的粗拙工艺物。」
「那是当然。一流匠人制品再美妙,也比不上心爱夫君亲手所制之物。」
移居灯影宫后,睿德王钻研木工。因其依赖触觉而非视觉,起初受伤不断,但如今手艺,已能令工匠甘拜下风。客厅中家具——陈列古瓷器之博古架、透雕雷纹香几、摆饰盆景之花几、蝙蝠纹浮雕茶几、就连紫莲身下圆弧靠背圈椅——都是睿德王之作。
睿德王苦笑,称这外行消遣之物,实在不该摆在显眼之处,但王妃意思,偏要摆在客厅。王妃想夸耀也不无道理,件件家具质量,均与制作皇帝御用之物的御用监之品不分伯仲。
「牡丹与猫的纹样……正午牡丹啊。」
化妆盒顶面之上,线勾出猫眼。猫眼似一字,表日照最强之正午,盛放牡丹表富贵。正午牡丹为吉祥纹样,意指极尽繁荣。
「素描也是殿下作的?」
「不,是敬妃画的。平常都是王妃为我画,但这次又不能交给王妃。」
条静妃笑也不笑,以目致意。自妃嫔时代起,条氏便非睿德王宠妃。却与危氏同留后宫。对受宠之危氏毫无嫉妒,受睿德王与危氏双方信赖,亦得郡主亲近。自旁人看来,其关系不可思议,但看三人生活其乐融融,或许此亦一幸福之形。
「这般妙品,能交与妾加工?」
「我只能求托于你。虽然皇上说,叫御用监上色便好,但太兴师动众,会招王妃顾虑。在这点上,交与你便无妨。王妃对你的染物赞赏有加,你为之着色,必能令王妃欢喜。」
睿德王问她可愿应下,紫莲微笑道句「乐意至极」。
「愿为您尽绵薄之力。」
回至芳仙宫,紫莲脱去皇贵妃常服,换上筒袖上襦、及踝下裙。均为木棉质地,叫惜香说,便是最下层奴婢衣裳。穿错也不该穿在皇贵妃身上,但毕竟不能叫染料脏污了上等绢帛,于是染物时——正如在娘家那般——她身着工衣。
「臈缬吗?」
见紫莲点起小炉熔蜡,惜香向她手边张望。锅中为木蜡及白蜡。气温低时,多加白蜡,更易描线,但这时节不必顾虑寒气,木蜡白蜡等量即可。
「向猫与牡丹上覆蜡,再以丁子香染整体。丁子香香气芬芳,该能让睿德王觉出色调。」
纹样部分以蜡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