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屑嗤笑道。
「听闻蛮族女子性情粗野如悍马,倔强过男儿。形容凌宁妃真是恰当。不守规矩,肆意妄为,目无尊长。您不觉得她可恶?野蛮夷狄丫头竟玷污妃嫔末席。」
蔡贵妃厌恶外族不仅出于高慢秉性,还因其叔父死于与鬼渊人争执。
绍景朝时,曾招朝贡使节团游猎,鬼渊使者与蔡贵妃叔父较量,争夺猎物。二人势均力敌,比赛如火如荼,但蔡贵妃叔父落马负伤,胜败未明,不了了之。蔡贵妃叔父不治身亡,蔡家逼迫绍景帝,要求严罚鬼渊使者,但落马以意外处理,鬼渊未受任何咎罚。
有人私下议论,说鬼渊使者动了手脚,故意致其落马,但真相沉于黑暗。分明之事,即绍景帝朝廷竭力避免事态扩大。当时鬼渊之主照礼可汗好战,传言正为侵略大凯招兵买马。算作事故,息事宁人,不予鬼渊开战口实。
「我理解你厌恶凌宁妃理由。凌宁妃确有几分蛮横,态度桀骜不逊,亦不讨喜。妹妹生气不无道理……但凌宁妃年方十六。还是孩子。年少无知。咱应着眼长远。」
「都十六了,该能明辨是非。」
「你生来便是才女。但颖悟绝伦、天生丽质的金枝玉叶寥寥无几。大半十六七岁姑娘懵懂无知,狂妄自大,任性妄为。更何况凌宁妃出身蛮族。你生长在凯首屈一指的名家,她怎会有你这般教养气度。」
是啊,蔡贵妃道,优雅轻摇丝扇。
「凌宁妃不懂规矩,确实招人嫌恶,但就当是她长在化外之邦,网开一面如何。我也会多劝她。若再出今天这般事,先来与我商量。如你所知,处妃嫔杖刑需凤权。无凤权便动刑,传到太后娘娘耳朵里,事就大了。」
统治后宫所需一切权限称凤权。本来由皇后执掌,但如今交在紫莲手上。
「这次我保密,下次可藏不住了。妹妹千万注意些。」
「无视凤权,处凌宁妃杖刑,蔡贵妃真是目中无人。」
自瑞明宫回去路上,惜香愤恨说道。
「她定是如今仍想着,该由自己坐这皇贵妃之位,才如此无法无天。真想严罚她,挫挫她锐气。」
「蔡贵妃心高气傲,倍于常人。若严罚,定致其怨恨凌宁妃。」
蔡贵妃之父蔡大学士任内阁首辅,为内阁之长,朝廷重臣。紫莲新近入宫,便是有李太后庇护,也不能轻易对其出手。
「传太医去翠清宫。凌宁妃得受医治。」
「看她那方才那态度,定不会顺受皇贵妃娘娘恩情。」
「若不接受,便威胁她会落下病根,今后再无法骑马。鬼渊人最爱骑马。若说无法骑马,她定不能意气用事。」
凌宁妃为何再度攻击安柔妃。必要调查原因。
皇贵妃用膳,是种小有规模的仪式。
凉菜五种,热菜十种,汤菜三种,点心三种,米饭两种,粥两种。此乃日常午膳。若是晚膳,品种再增,至于宴会,则盘碟不下百。
各式各样菜品盛于金襕手瓷器中,列于圆桌之上。水晶肴肉泛琥珀光辉,水芹拌海蜇,炸鱼满浸酱油、再撒五香粉,绿茶芽炒虾仁,葡萄酒炖鸭与枸杞,蜜蒸火腿上青梅甘露煮纷散。当归鸡肉羹上撒红花,翡翠烧卖濡濡生光,薏米粥打入蛋液,仿佛连翘盛放。
女主人用膳时,宦官女官列为一排伺候。在娘家时,继母要求,家人一同围桌而坐,如今众人侍立,单单自己用膳,有些过意不去,但这亦是后宫规矩。只得习惯。
「凌宁妃接受治疗了吧?」
紫莲吃下一炸豆腐皮。清脆多汁,口感畅快,其内乌贼肉糜揉入紫苏,清爽美味令舌尖陶醉。
「接受了,虽然勉勉强强。」
将温润玫瑰红蝴蝶饺子盛入小碟,惜香笑道。
「她虽顶撞太医,但乖乖喝了太医开的药。本无大碍,静养便很快能痊愈。」
「若能老实待着便好……只怕那孩子一激动,不动口,先动手。」
蝴蝶饺子一口大小,整只吃下,便觉蟹馅泛酒糟香气,充盈口中。
「凌宁妃闯瑞明宫理由,查着了吗?」
「好像是那日,翠清宫内院被人糟蹋了。」
虚兽淡淡答道,斟注白茶。
「凌宁妃精心照料的花坛中玫瑰,被人剪个乱七八糟。凌宁妃认定是安柔妃所为。报复她前几日推其落水。」
「真是安柔妃做的?」
「奴让宫正司查了,但尚未查出线索。」
「不满凌宁妃者尚有他人。依奴婢说,凌宁妃是自讨苦吃。总一副咄咄逼人态度,只会招来不必要怨恨。」
「她行为不妥,确为事实,但凌宁妃年纪尚小,责备太过苛刻。需有个如从前丁氏那般保护她的人。」
「皇贵妃娘娘要教导她?」
「比起教导,应先与她亲近。凌宁妃如今,甚至没个共同饮茶的人。得先争取与其融洽交谈。」
尹皇后数邀凌宁妃至恒春宫用茶点,但凌宁妃称病不去。亦不与其他妃嫔侍妾往来。想来她已不愿向任何人敞开心扉。后宫没了丁氏,她已身无立锥。
——容身之地必不可少。无人例外。
想与人共欢笑,与人相慰劳。想觉得自己居此甚好。这是人自然而然愿望。何况身处异国天空之下,若无信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