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脖颈,在得知自己想舍弃什么时,的确衍生不少迷惘。
「我没打退堂鼓或许非常不智,如今觉得自己只为挑战而挑战,渐渐不知是否在替系世着想……说不定她更想留在异界。」
「就算如此,你也该去达成目标。事到如今,我不能建议你该怎么抉择。」
鸟彦王的态度果决,让草十郎觉得自己迷惘是在逃避责任,于是对乌鸦感到过意不去,不由得一阵难过。
「是啊,你比我更清楚——不该打退堂鼓的。我必须找出答案,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吹笛和拥有这种力量,是我必须做抉择。」
草十郎轻喃道。这时,鸟彦王表现出前所未有的举动,以黑色的头和鸟喙磨蹭他的面颊,仿佛人类在摩挲脸孔一样。
「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永远支持喔。我看草十很对眼,没想到能认识这么中意的人类。好了,光的角度形成罗,祭典开始了。」
草十郎目送它飞去,抬头一看,眼前正是高耸的岩窟。
这是远从本宫走向低处的海边,属于浪刷裸岩地形的南纪海岸,唯独此地有平缓的弧状海滩。只见女神的巨岩,正威严耸峙在圆石堆积如天然斋庭的沙滩上。
茂盛的松树和厚叶林几乎延至沙滩,岩窟上方有树丛遮覆,仅在红色岩表显露的山崖周围有拔除草木的痕迹,并构成一处小斋场。这里并无拜殿,岩表浅洼处置有小祭坛和币帛。
秋末的苍空澄展于外海,来波泛着淡碧,作为国生女神沉眠的哀伤地,这景致显然过于明朗。草十郎步下山,眼看海水湛蓝,不禁感到吃惊。他初次看到如此蔚海,有了置身南方的体会,时值十一月,竟连风儿也不带寒意。
草十郎总算来到这里——抵达最后的地点。
此地空荡无人,草十郎伫立许久,只听见潮音和海面的鸟啼。然而,鸟族祭祀此时已拉开序幕。
(这是最后机会,永远不会再有……)
草十郎早有自觉,因此换上系世为他缝制的衣装。期盼这件在缝线中含着少女情意的衣服能发挥力量,找到那日出现的异界之道—也希望忐忑不安的自己,能前往那日抵达的地方。
他望着鸦群纵横飞舞,将横笛移向唇边,不能再迟疑不决,唯有竭尽所能,在笛声中赌上命运。
海风轻送笛韵升空,融混在鸟翼创生的律动中,在同调、对立之间,出现了系世的旋律。不久,灿烂光花开始纷落,黑碎石般的鸟群穿梭其中,这光景实在太神奇了。
草十郎边凝神思索旋律,边朝祭坛缓缓走去。巨岩近在咫尺,当他微感岩表出现共鸣时,四周景色倏然消失,只看见闪闪发光的花雨,他已踏入印象中经历的异界。
吹笛的草十郎周围,除了花雨缤纷飘舞,还有不断收缩的盛绽花朵、爆炸般四散的光层洒落。那背后却是吞噬一切的暗渊,光是在此,就可深切感受到无论多灿烂的生命之花,在无际的黑暗前不过是一瞬火灿。
接触到异界火花的肌肤感觉麻颤,他想起以前在这个空间不会找到系世,因此有些不安。他克制着继续吹奏,终于像看到源赖朝的未来般,看见了系世。
如今,连系世跳舞的周围景象都依稀可见,他惊讶的是有端整林木环绕,像是在某个大庭苑,树形整然有致,修短的草地让视野广阔无比。
系世仍穿着那日的红锦衣,不过这次看得更清晰,发现只有最外层的衣衫相同。从前襟显现里层的装束奇特异常,草十郎一辈子没见过那么繁复的缀饰和细褶。
少女已换穿异界的装束——成了异界之人。
认清事实后,草十郎不禁心生退却。即使深知吹奏中稍有差池就会丧命、心念动摇势必失败,他还是动摇不已。
草十郎保持镇定以免分心后,再度细观之下,只见系世正奋力想伸手。那流畅的舞姿不容停顿,少女只能在瞬间旋身、挥袖,却朝他伸出空的那只手。
(系世想回来……)
少女发现草十郎在此,想拉住他的手。当察觉她的神情时,草十郎恢复了自信。
然而,要握住系世的手必须停止吹笛。何时停顿正是关键,惊险情况自然不在话下。舞与笛是在不确定的通路上衍生共鸣,只要些微走音,别说要得到系世,恐怕连草十郎也永难脱离这个空间。
对于在林间舞蹈的系世,还有光花中的草十郎而言,无论多想看清对方,仍有绝对的隔阂存在。草十郎感觉自己和少女之间蒙上无形的强膜,没有冲破的力量就无法接近对方。一旦冲破,则有必然的业报相待——
尽管如此,他觉悟必须尝试,姑且闭目聚精会神。就在睁眼时,险些没走音。
深情款款伸出手的少女,竟然是万寿。
草十郎必须尽最大努力,维持笛声不起变化。他不敢置信地凝目细看,依旧是苍白落寞的万寿。然而她翩然转身,红衣的系世又出现了。系世舞身一转时,万寿再度出现——两人宛如以背相倚的存在。
异界形成的奇象实在超乎理解,如今,他不知自己认定的少女系世,是否就是她本人。然而,草十郎唯一能做的——就是孤注一掷。
决心放下横笛的瞬间,他将握住谁的手,那是机率各半的赌注。他不禁在心中向鸟彦王求助。
(请指引我前往鸟族的天空……走向永不堕入亡魂洞穴的地方……)
草十郎的眼中,此时看不见鸟群在空中展开的祭祀仪式。然而,他深信一定正在进行,鸟彦王会由衷关照他的。
吹入最后一声气息,草十郎向前踏出决定的一步,握住眼前那位少女的手。
草十郎感到眼底有强光爆炸,看不见也听不到,感官完全失去作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