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喜归乡的客套话,没想到你带这种荒唐人回来,宫廷高层还闹出轩然大波呢。让一个企图闯进异界的人当鸟王,简直是破天荒嘛。」
「是婆婆选我去跟草十修行的喔。要说破天荒,婆婆也该负责。」
「话是没错,不过你带他回来又另当别论。有能力打开异界的人若登基为王,将对鸟国存续造成危害。这点道理,连无知小鸦也懂。」
鸟彦王一时无言反驳,稍后才回嘴:
「我才不想跟你说明呢,反正迟早会在婆婆面前正式解释清楚,免得我浪费口舌。我可不准你拒绝带草十去见老夫人,这是为你好喔。」
朝雾姬霎时收起羽翅。
「你又想拿啄眼珠来吓我?我知道他笛艺高超,才不会学清青姬去试探呢。你用不着火大,明天我带他去见婆婆就是了。」
雌鸦朝草十郎望去,尖喙一转向他,端起十足威严说:
「明天黎明会来接你,婆婆日落就安歇了。今晚得要彻底沐浴休息,做好参见准备。」
随后它悠然飞去,气呼呼抱怨的桃照姬也离开了。眼看雌鸦尽散后,草十郎悄然询问鸟彦王:
「那么……你的真命天女是谁?」
鸟彦王垂下头。
「……我真想找只不多话的雌鸦,共筑平静的爱巢。」
草十郎收集枯枝生火,架起锅后,来到小河浴身。他想起朝雾姬的提醒,就将身上的衣服在河中洗净。等内衫全干时,虽然寒冷,幸而火堆暖旺,明日上衣应可煨干。
除了桃照姬和朝雾姬出现之外,鸟群并没来打扰他,原来鸟彦王已严正声明不准骚扰。然而,它们在保持静默以免引起注意时,草十郎仍感觉头顶枝上有众头钻动。他边洗边感到别扭,总觉得备受监视。
由于不知鸟彦王去向,草十郎独自吃完锅中的杂烩粥后,愈发感到寂寞。至今他总是单独作息,有这种落寞感还是头一遭。
(……或许这是鸟国的缘故。)
高林间充满鸟禽的气息,地面却仅有虫鸣微响,不会有野兽出没。在此,唯有草十郎是异类。
无论是生火还是以锅煮食,一想到这种行径被视为怪举,就不禁承认确实如此。他注视着手掌,心想人类这种动物真是奇妙。
于是,他无心吹笛了,群鸟刻意保持安静,让他更不能轻率而为。既然意兴阑珊,闲来无事时只能席地而眠。在洼地里侧铺妥寝铺后,他抱头好让自己及早进入梦乡。
朝雾姬果然依约在黎明第一道曙光时现身。
「好了,既然清醒了,就随我来吧。」
草十郎时睡时醒,并非一觉好眠,但至少腿酸减轻。他一骨碌起身,穿上尚未全干的衣衫,然后整好装束。
「鸟彦王呢?」
草十郎不见它身影,便问道。朝雾姬回答:
「它昨晚和婆婆会见,好像挨了不少训呢。今晨它很忙,一旦正式登基,将有许多事情必须处理。」
「你不是说婆婆夜里很早歇息吗?」
「我是说有本事到得了树上寝宫参见的话,这又另当别论了。你上得去吗?」
草十郎只好闭嘴,急急迫着飞在枝间的乌鸦。
朝雾姬一径飞向小山顶,在此附近,有一棵绿云缭绕的巨楠树。雌鸦停在粗枝上,望着草十郎说:
「你会爬树吧?爬不上去就别想见婆婆了。宰相君近来足不出户,整日栖居在树宫呢。」
草十郎仰望着抬头也看不到顶的巨树,总不能这样傻眼下去;他快速游移视线,搜寻可抓攀的树干凹处和细枝蔓草。脑中盘算一阵后,将草鞋脱了一丢。
「那当然,既然来到这里,岂能无功而返?」
他喜欢爬树,手脚比别人敏捷,然而,这是无论怎么往上都到不了终点、可说是挑战极限的试炼。过程中,他手酸脚软地频频打颤,愈来愈难将躯体推向树上。
生有羽翼的朝雾姬真是不费吹灰之力,因此对他的慢动作极为不耐。
「听说你身手轻巧,怎么这点就体力不支了?」
半途稍作休息却遭数落,然而他不想就此放弃;盘算也无济于事,因为枝干变得愈来愈细,难以判断是否能承受体重。下方有树枝遮挡看不见地面,无法判断高度如何。
朝雾姬终于表示到此为止,这时几乎来到最后一根橙杈。草十郎惯重跨坐在树枝上,想努力忘记正在高处,然而微风稍起就引得树枝摇动,遥远脚下传来飒飒叶响,令人想忘记居高临下也难。
「老夫人,他来参见了,就在前端枝上恭候。」
只听见朝雾姬语气忽转温婉,他仰起头,不远枝上除了雌鸦,还栖着一只羽色较黯浊的乌鸦,活脱脱像一团煤块。年逾百旬的老鸦缩首匍匐着,语气倒是颇为尖亮,唤起草十郎依稀的记忆。
「吹笛小子,我们终于再会了。上次见到你时,还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小鬼哪。」
草十郎有些惊讶。
「我记得当时没哭啊。」
「当然有罗,满脸湿答答的,唤着不能死而复生的娘。直到现在,你这老毛病还是没改。」
「您是指我在找系世吗?」
草十郎发现自己气恼之余忘记问候,踌躇片刻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