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下 第八章 鸟彦王还乡

,他郑重向老鸦说道:

  「那么,婆婆……」

  老鸦毫不客气地回道:

  「谁是婆婆?这哪是你该叫的?还不称呼宰相君。」

  「……宰相君……夫人。」

  草十郎重新整理思绪,简单扼要地说明:

  「我来贵国的目的是为了救出系世,因此必须知道鸟界的奥秘,这是鸟彦王告诉我的,我只想带系世重回世间。」

  鸦宰相依然不改犀利的语气:

  「无论在这世上还是在异界,万物是无法恢复原状的;一旦发生,唯有重新向前迈进。就算乍看恢复原状,其中必然产生差异。」

  草十郎坚决重复道:

  「不管以后怎样,反正我想唤回系世。」

  「她接触过异界,已经不同于往昔,就像你不再是从前的自己。万一真的唤她回世上,一定会发生无法想像的事情。首先,你凭什么肯定那女孩想回你身边?」

  草十郎霎时无言以对。然而,他不是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我也想过系世或许在异界过得很幸福,不过她一直在跳舞……真的有听见我的笛声而起舞。」

  鸦宰相继续说:

  「芸芸苍生唯能依照定数而存,尽管矢志另谋他道,到头来还是无法违逆自成的格局。从另一角度来看,到异界的女孩或许在冥冥中期望有这种将来。而你也一样,拥有不凡的艺曲天赋,因此卷入京城执权者的是非,做出违反天道的事。这是既成事实,你只是不断抗拒而已。」

  草十郎缄默片刻后,觉得言之有理。

  「没错,我一直在抗拒,如今仍不能原谅自己轻举妄动,逼使系世走投无路。我好想恢复从前……如果得以实现,就算赌上一切也在所不惜。」

  「你要是再违抗宿命,将难逃死亡深渊。你该有切身体会吧?这么做只会引火自焚,老身有话在先,这样下去不能持久,肉体是无法久处神域的。」

  草十郎紧握支撑自己的树枝,怒嚷说:

  「这就是鸟国祭司给的忠告?你想叫我别做白日梦,就明讲好了,不必拐弯抹角!」

  「一个活着的女孩从世上消失,值得你做这么大的牺牲?」

  鸦宰相并不答覆他,只单刀直入地问道。

  「你没发觉还有其他之道可行吗?笛声已经将你和鸟彦王维系在一起。我们几乎不会让人类得知鸟王拥有多强的力量,不过你应该很了解,只要善于驱使此力,连京城天子都会甘拜下风。」

  草十郎心想与我何干,便无力问道:

  「就算我成了天子,那又如何?」

  「你再坚持下去,不是难见容于世?何况只顾着追寻异界的女孩,老身请问你,今后该如何生计哪?」

  草十郎默然不语,风撼着树枝,他一时拼命攀紧,感觉楠叶的喧飒犹在嘲笑自己。

  老鸦又开口道:

  「原本说来,当今天子的先祖,会在远古受到鸟彦王的协助。我们在人所不知的地方观察世局,有时施以制裁……鸟彦王可说是丰苇原的真正支配者。刚登基的鸟彦王雏气未脱,还毛毛燥燥的,再过五十年,应该已成气候。」

  草十郎不难想像,昨夜鸟彦王大概被这老鸦训到昏头,因为自己也毫无招架之力。

  「只要借助鸟彦王的力量……你可以发挥音律才能,另谋生存之道。只要你适合当鸟王,对鸟国是一大幸事,甚至关系整个丰苇原的幸福。不过,前提就是必须放弃在异界的女孩。假如你坚持非打开异界不可,就必须将到手的一切幸福,填注在四分五裂的世间,何况还不能担保是否获得代偿。」

  草十郎终于察觉这只老练乌鸦在试探自己。他寻思片刻,知道光凭口说无法让对方诚服,而论及博学辩才,他远非老鸦对手。

  「我可以吹笛吗?」

  他突然问道,鸦宰相面露讶异之色。

  「这么高你也能吹?」

  「是的。」

  每当风起,树枝随之摇曳,感觉像是骑马射箭,他只需双足使劲夹住枝身,好好挺直背脊即可。在与乌鸦交谈中,他已对高处适应不少。

  笛声响起不久,草十郎发觉自己攀爬的这棵楠树,甚至是整座小山树林,都不会发生平时该有的共鸣,原来此地的树木忠实守护着鸟群交织的另一种律动。这里尽是参天古木,或许耗时数百年来保存这种律动,方可形成鸟国结界。

  草十郎于是改变旋律,共鸣若与平时相异,那么由他来配合也无妨。不久,笛声和周围产生共鸣,穿越结界流泻而出。

  (我只能这样吹奏……)

  当他得知笛声在搜求系世之际,不禁如此思忖。末吉的横笛奏出的乐曲仅能呼唤在异界的系世,草十郎的生存意义也仅在于此,倘若失去这目标,他等于踏上亡命之途。

  「哼,拿你没辙……才华洋溢的人还真棘手。」

  鸦宰相发牢骚说:

  「这样够了,你会把整个鸟国结界都毁了。」

  草十郎停止吹奏,慎重地将横笛收回怀里。

  「系世不会在鸟国出现的,笛声能穿越结界,因此我很清楚;也就是说,我在这里只是浪费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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