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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十郎听说青墓的旅店素有盛名,从武藏进京时会路经此地,不过这次抵达后,感觉比记忆中更为兴隆。
旅店毗临相衔,有街道贯穿其间,店内建造大型马厩和庭院,结构相当气派。兜售小贩往来频繁,周围小商家成排,可知许多商贩在此做客店的相关生意。
大炊夫人的旅店距外街略远,有长排瓦顶泥墙砌绕,路过即可辨识出来。大街上的旅店有男子热心拉客,夫人的旅店却无招揽迹象,似乎暗示若非特殊贵客则婉拒登门,让草十郎不禁望之却步。
事到如今,他有些后悔变卖在上皇御所穿的衣衫,仅以微薄的资金换取粗质的蓝染直垂服。连笑脸迎人的拉客汉,都不理这寒酸的小伙子。
鸟彦王见草十郎过门不入,忍不住飞下来。
「你在做什么,走过头了啦。」
草十郎在瓦顶泥墙的转角处停步,对肩上的乌鸦悄声说:
「除了系世,我想起自己对别的店内姑娘都很棘手。」
鸟彦王发出怜悯的啼叫:
「我以前就想说了,拜托你别跟雌娃一扯上边,就变得畏畏缩缩。还不改这种个性,真没出息。」
「别说风凉话,这跟我个性无关,而是住旅店需要大笔开支。正藏给的沙金还剩一些,可是我不懂花街规矩,比如形式或礼数之类……」
「总之要像个老手才行,你放胆子去吧。老是躲躲闪闪的,永远摸不清真相喔。」
在乌鸦的鼓吹下,草十郎仍感到迟疑,或许该装扮体面些,于是重返大街寻找衣庄。正在四处徘徊时,忽然听到有人高唤:
「啊,是草十郎!」
他刚想那异口同声的叫唤,该不会就是孪生姐妹,这时回头一看果真没错,一脸惊讶的女童们劈啪踏着草鞋奔来。
「草十郎,你怎么在这里?」
「我才想问你们为何没在京城。」
两姐妹穿着合乎时节的清凉浅绿和净白夏衣,让他想起在只园的系世,不禁悲从中来。
「我们姐妹都回来了。夫人还留在京城,是我们先回青墓。」
「因为系世姐不见了,我们才和从仆回来喔。夫人说京城很危险。」
两姐妹同时揪着他的衣袖。
「草十郎都去哪里呢?从那以后怎么过日子的?」
「草十郎,系世姐为什么失踪呢?」
两姐妹照例你一言我一语起来,草十郎无法回答,支吾半晌后说:
「……总之发生许多事。知道你们一切都好,我真高兴。」
两姐妹目不转睛仰望着他,担忧地说:
「小花鸡说喔,人家觉得草十郎变瘦了,看起来好累好悲伤。」
「小金雀说喔,我们一眼就认出草十郎,可是你比以前穿得更随便。」
「我想换件衣服,你们知道哪里有卖吗?」
草十郎问道,女童们拉起他的手说:
「不必去找店,我们会侍候你的。」
「你是我们姐妹的第一位恩客喔。」
草十郎被两小拉着走,又诧异道:
「你们真懂恩客的意思?不是还没正式陪客吗?」
「不懂的是草十郎喔。」
走进店门后,两姐妹自负地说:
「我们不在乎打赏,只要找到值得喜欢的公子就够了。至于其他客人,管他献出多少财宝,都照收不误。」
「我们还没独当一面,不过可以合力完成陪客姑娘的差事啊。」
草十郎在桶里清洗双足后,由两人带往小厅房。他仍忧心忡忡,只怕旅店的管事人真会撵自己出去。
对会见识京城第一豪府的草十郎而言,烟花女住的馆舍似嫌寒怆,屋柱也欠牢实,但从地方建构来看算是十分雅致。外庭显得相当宽敞,草十郎随意眺望之下,觉得自己恐怕不适于接受这份款待。
朝走廊的纸门打开了,一个穿着美丽薄裳的女子走进厅内,草十郎不禁紧张起来。女子进来随即说:
「真失礼呀,被两个小丫头强拉进来,是否让你不快?」
「不,是我冒昧……」
草十郎嗫嚅说着,抬头一看,只见对方随即泛起微笑。
「啊,果然是你。还记得我吗?就是那日在上皇楼座陪侍的真鹤啊。」
「是的,我记得。」
草十郎答道,其实他对这张带着笑靥的面容毫无印象。当时五颜六色的华裳令人眼花撩乱,根本记不清相貌,所幸对方认出自己。他略感安心后,这才坦然相告:
「其实我是听幸德的建议来此,只是恐怕不适合借宿,而且将有追兵来袭。假如造成贵店困扰,我这就即刻离开。」
「请别见外,你已经是我们的一份子,至少对系世来说是的……」
真鹤在草十郎面前落坐,她拢妥裙摆后,不胜欷嘘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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