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下 第六章 神隐

—」

  草十郎激动反驳道,说到一半却打住。他蓦然发现换个角度来看确实如此,霎时心中一凉。

  上皇细心观察他的反应后说:

  「她原本就具有这种资质,真是我见犹怜、超然飘逸。那位主张她是菩萨化身的行者会来交谈,听过他的意见,朕也能理解。这倒让朕想起纯洁的兔子在帝释天(※与梵天同为守护佛法的主神,十二天之一,镇守东方。)面前舍身投火、供养神明的故事。」

  看来日满连佛理都向上皇说明了。草十郎一时怔住,上皇又道:

  「为了系世,朕发愿造一千尊以她为形的黄金千手观音,还要兴建佛堂予以奉纳。以朕的身分如此表明追悼,不是再恰当不过?」

  (大家全都宁可把系世当成菩萨……)

  草十郎忽然思忖上皇究竟了解多少实情,此人甚至知道自己的螺旋光芒,是借由吸取其他皇子的光束才获得延伸的吗?倘若当真知情,还能悠闲谈论献祭品的上皇真是恐怖人物。

  「为何不发一语?朕打算,为了追悼系世,将不惜抛费钜赀,对你也一样。你给予的一切,朕无以为报。你希望得到什么?」

  草十郎别过头避看他,低声说:

  「我做了无法挽回……绝不该尝试的事。或许,这种行为不配被人称许。」

  贵人注视着他,以温和的语气说:

  「你别为此烦心,不需再为失去系世而深感内疚。今后不想吹也无妨,你是有意放弃吧?」

  草十郎点点头,想起吹笛就让他不寒而栗,于是上皇更温和地表示赞同。

  「就由朕来为你失去笛技的遗憾负责吧。如此一来,你的处境更教人垂怜,朕必须留你在身边,方能尽心弥补。首先,封个官位吧,除了禄奉,还赏赐庄园(※奈良时代至战国时代的贵族或寺社的私有土地。)。身为上皇的心灵知交,你获得如此尊荣可说受之无愧。若能早日与你邂逅,朕也不必为藤原信赖这等凡夫费心。你是朕最珍视的伴君人选,将永受皇恩沐泽。」

  不觉间,上皇揽住草十郎的肩膀,他断然推开对方。

  「您会错意了。」

  「怎么说?」

  「恕我不能接受官位和庄园。我宁可离开府邸,去跟日满刻佛像。」

  「为何拒绝朕?你不是还未得到任何酬赏?」

  上皇表情尽是惊愕,草十郎吁了口气说:

  「我是为了系世才想得到酬赏,这些对我已失去意义。」

  草十郎说完,撇下对方径自离去。回到安排的个人卧房后,他快速环视一递,想带走的全是系世的遗留品:那日双双逃亡的鞍袋、为他缝制的衣装,还有她细心保管的针线盒。

  他挑着行囊朝府邸大门口走去,还没到外门就被阻住去路,两个腰上配刀的高大男子挡在他面前。

  「我等奉命不得让你离府,还是请回吧。」

  虽然是预料中事,草十郎心生不快,便驳斥道:

  「那是圣命有误,你们再去确认是否真是上皇御令。」

  护卫武士显然气怯,面面相后仍不轻易放行。

  「总之你不准离开,我们立刻差人去请示。」

  草十郎无法跟他们耗下去,于是乘其不备,假意放下行囊暗伺动静,借着跃身后退时,从一人腰间抽来长刀,高举着白刀说:

  「让我出去,否则要你们血溅三步。」

  长刀被夺的武士满脸涨得通红,另一人抽出自用刀,露出了歪笑。

  「少逞强了,顶多是个卖艺人嘛。就算仗着上皇宠幸,触怒天威可教你吃不完兜着走。」

  为何对方总不了解自己?草十郎不禁感到厌倦,反撩对方斜劈的剑刀,再钻身闪避,一刀斩中对方。想徒手捉拿他的那名武士霎时脸色发青,慌忙逃往府内。前臂被砍中的武士身负轻伤,却发出鬼哭神号。

  草十郎无暇说是你自找苦吃,因为几名护卫听见叫喊便匆忙奔来。他一时犹豫不决,多人追击下迟早会被捕,但他不想再以剑伤人,原因出在刀身钝重,这全是近来食不下咽所致。

  就在委决不下时,他发觉有黑影陆续飞下,朝奔来的护卫扑袭脸孔,原来是一群乌鸦。它们猛然振翅,像要啄人头顶,却飞起来避开拳头,然后重新展开攻势。

  「只要每只乌鸦对付一个人就够了,应付七名对手还绰绰有余。草十,快走,你总爱耽搁,才让我们练就了一身袭击术。」

  草十郎听鸟彦王在耳边一说,就庆幸地抛下长刀朝大路逃去,背后传来护卫的呼喝,直到许久才不闻喧嚷。

  草十郎知道鸟彦王一路跟来,边跑边问道:

  「你们练过跟人类决斗的技巧吗?」

  「人类很笨重,用不着鸟来练习对付。不过啊,还是有研究你们的弱点。一个月下来,你快成了废人,只有靠我们的胆识才能把你救出来。」

  「谁是废人啊。」

  草十郎反驳道,然而在奔跑时已明显感到体力不济,他不能就此示弱,于是咬紧牙关。

  「再忍一阵吧。贵人最忌讳不祥之物,他们听到乌鸦居然袭击武士,就吓得魂不附体,绝不会派人追击你。我去瞧瞧他们讨论是要占卜,还是举行祓式(※一种祈神除厄的消灾仪式。)。」

  鸟彦王掠过草十

上一页目录+书签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