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尊便,我不会同情你。但若想负起系世小姐的责任,在我去摆脱追兵返回之前,先给我待在这里。」
幸德仅抛下这些话,穿过巨岩缝走出洞外。
到头来,草十郎只能枯等。
与其说听从幸德的意见,倒不如说他目前连走向洞内深处的余力也没有。即使逃脱逮捕,他依然丧失该做的目标,无论在仓库坐以待毙,还是蹲伏洞穴中,其实都一样。
尽管如此,幸德指责他该担负责任的话语,深深刺入他的内心。
盛午的艳阳西移,余晖沉落。天暗后,草十郎到洞外解手。岩旁放置了汲满水的竹筒和包竹叶的握饭团,看来八成是幸德准备的。草十郎略微迟疑,想起整日没有进食,于是取来尝用,觉得味道并不坏。
当场吃完后,他忽然发现在洞内听见某种不断的声音,在外面却完全听不到。岩洞的阴森深处充满着神秘声响,并非物音,而是独特节拍,草十郎以为是耳鸣所致,似乎并非如此。
若不是他此时完全对外界漠不关心,声响或许真会引他走向深处,那仿佛像是不成声的奉奉细喃。
(或许具有鬼怪住在深洞里……)
草十郎茫然思忖着,他已麻木没有恐惧,不会为此发抖,但不想在眠中遭鬼袭击,决定还是留在洞外歇息。
光是能在无意识中下判断,表示他仍有防范能力,只不过是漫无目标行动而已。他只记得幸德的辛辣提醒,总之先在此等他回来。
黎明后草十郎再次钻入洞内,在洞口抱膝蹲下。过了许久,终于听到幸德说:
「喂,还在洞里就快出来。」
草十郎一听就爬出洞外,长时间处在泛潮而空气浊恶的地点,让他几乎受不了。
幸德得知他依言没走进深洞时究竟有何感受,草十郎无法猜透,因为男子照常摆一张臭脸,见到他就将袋子抛过来。
草十郎勉力接过,只见是系世的鞍袋,当他被六波罗的武士逮捕时,袋子应该留在山坡匕。
「这么重要的东西当然不能交给平氏,因此由我保管。系世小姐的心意寄托在袋里的用品中,她离开凡尘,那些留下来的代身之物则有引导回到她身边的力量。这个鞍袋就是如此。」
草十郎惊讶地倒吸一口气。
「你该不会相信系世会回到世上?」
「责任就在你身上,是你愚蠢才将她逼到异界,才刚保证不会让她不幸,却口水没干就做出荒唐事。挑明来说吧,你的行为就算被活刚也难辞其咎,可是宰了你也改变不了事实。」
幸德的语气很严厉,草十郎垂头丧气地说:
「没错,都是我自以为是才招此下场,而且……事到如今,连弥补的方法也找不到。」
「我不会让你找不到的。」
幸德这次抛来横笛,草十郎顺手接过,已扼制不住情绪激动。
「别哭丧脸,不要再抛开它,这是我在山中矮丛发现的,原本好像有乌鸦看守这鞍袋和横笛。」
「不行……我不会吹了。」
内心凄苦的草十郎坦白说:
「自从系世消失后,我无法像以前一样吹笛。不论是与她维系的手段,还是找出她的希望,甚至任何一切,我全失去了。」
幸德猛然一咋舌。
「真拿你没辙——我实在想不透像你这种饭桶,为何是老天爷选的笛手。」
幸德又以焦躁的语气说:
「事到如今,我可没心情揍你。听好了,不管会不会吹都非吹不可,再怎么迷惘也要向前看,走不动也得往前进。我要你负起责任,用意就在此,只要一息尚存就得找到死为止,绝不可以为其他事分心。」
他深喘了口气,又说:
「不知什么缘故,简直匪夷所思,我居然知道唯有你才能找得到系世小姐。这是游艺人的智慧,我们吸取天地中的鸟兽智慧而度日,原本就是居无定所的游民,而且是不拘一方地却了解地脉,不限一片天但能掌握气脉而生存的子民。如今为了生活与上皇有所牵连,那也无非是短暂一时。」
(……不拘一方地却了解地脉,不限一片天但能掌握气脉……)
草十郎茫然反思对方的话语,凝视着麦芽黄笛管,心底浮现近乎遗忘的回忆。他不假思索地说:
「幸德,我母亲会是游艺人。」
矮小男子略显惊讶,并没有表示意见。草十郎认为必须说明清楚,又说:
「家母在生下我后亡故,我对她一无所知,只晓得这首曲子。你听过吗?」
这是在极其自然的情况下提起,草十郎没意识到十余年来从不会吹过。他忆起母亲遗留的这首旋律,为了让眼前的听众了解而吹。
那是略显寂寞,仿佛小姑娘解闷时唱的曲调。吹奏中,他感觉故乡武藏的掠影伴着旋律一一浮现。
曲终时,幸德交抱起手臂,沉默牛晌后开口,语气较先前和善些。
「很遗憾,我没有听过。不过你去青墓看看,或许有人知道。那里是系世小姐成长的地方,可见你选择的途径必然与她有关。」
「是吗……?」
初次被人点醒,草十郎惊讶地点头,看来今后自己将有前进的目标。
「不过,先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