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你大概会去哪里,不是狱门就是六条河原,反正没别地方好去。」
只见草十郎无从反驳,正藏依旧眼含笑意,但绝对来者不善。
「河滩上的游艺人借着表演猿乐(※鎌仓时代的戏艺,以表演滑稽剧为主,是能乐及狂言的源流。),作为掩饰反抗强权的手段。他们既然身分最低,行为也更大胆奔放。六波罗认为用严法对付他们有碍体面,才不致于彻底取缔。但你敢随便给人家认出相貌、识破源兵的身分试试看,包准你吃不完兜着走。」
这番话的确一针见血,草十郎懊悔自己轻率行动,感到相当难堪。正藏又说:
「你就那么想找六没罗的碴?难道只有替在狱门枭首的家伙报仇,才是你的最大心愿?你若想说除了自毁前程别无所求,那我也有打算。」
「不是这样!」
草十郎急忙说道,他不愿正藏拒绝交易。此刻当场毁弃为了来京的口头承诺,那么他将沦为只在利用正藏人情的家伙。
「……我是有点想找平氏的碴,但不认为独闯能得手。我只想向义平大人表示最后的诀别……如此而已,我不会再做糊涂事了。」
交抱胳臂的正藏注视他半晌,不久试探地问道:
「我在京城的要事大致办完了,就在今明两天打道回府,你也要一起回近江吗?」
「嗯。」
「你该不会考虑靠吹笛子为生吧?」
「才不呢。」
草十郎忿忿回瞪一眼,曾几何时,正藏带着玩味的表情说:
「你的确一开始就提笛子啊。老实说,就算听你单独去六波罗讨敌,我也没那么大惊小怪。真服了你,竟然去追白拍子,连我也想去瞧瞧。人不可貌像,原来你满爱出锋头的嘛。」
草十郎不想再听到与乌鸦相同的意见,于是面露不悦。正藏又调侃道:
「喂,我承认家中无美女。想吹的话,先回1我本寨再说。」
「我不是为了看舞才去。」
草十郎认真起来,发觉自己话中有语病,不禁面红耳赤。
「是吗?听说昨天的白拍子表演,就像是天仙下凡。」
「……是这样吗?」
草十郎反问道。正藏哑然失笑地说:
「看来你还不知道街头巷尾已传为美谈。真是的,趁你糊涂还没声名大噪前,最好赶快离京。」
草十郎等人开始收拾行装准备离去,正藏的行囊在来京时载着许多绢布和漆器艺品,或许就是赃物,不过在归途时大抵已销空,搬运起来十分轻便。武器或配件虽有增加,但在京城的主要收入似乎不靠买卖赚取。
(正藏在当土匪头子以前,究竟是什么身分……?)
草十郎暗想着,这号人物仍令他难以捉摸。
浮现和蔼笑容时的正藏,感觉像是世故的生意人,然而不论是强势手段或精细态度,又迥异于寻常的街坊店主。
从熟悉京城的地理环境及情况来看,他不像是久居地方之人。连这座宛如废屋的右京屋宅,或许也是不得擅入的禁地。
草十郎对离京并没有任何留恋,应该是说从当天下午他就期盼尽快离去。因为最后一次到东市采买时,发现民众见到他就回头,或是互扯衣袖指指点点,看来他真的是出尽锋头。
行囊比预期更早打理完毕,当决定翌日出发时,草十郎心下一宽,实在受够了熙攘人潮。
次日清晨,草十郎告诉飞来的鸟彦王将动身出发,它爽快地点头。
「那我去向大内里的雌鸦辞行,再忍耐一次听它饶舌吧。」
一行人前往京城边缘的大路,只见今日的六条河原显得冷冷清清。草十郎无意间想起不知日满和夕世会在何处过夜,他难以想像漂泊流民能在京城借宿。
弥助对河滩的事打破沙锅问到底,不禁惹恼草十郎,男孩只好噤声,仍又按捺不住问道:
「你讨厌观赏表演,是因为比较喜欢观自登台吗?在家里没吹过笛子,却能在河滩表演,是不是没听众才不想吹啊?」
「正好相反。」
「我虽去过一次,要是还有表演机会就好了。」
「罗唆,别再提了。」
草十郎很在意路人,于是制止他。弥助望着河滩,感到依依不舍。
「可是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再来……说不定没机会了……」
行至五条桥时,众人留意到有五、六个腰配长刀的严肃男子,正在桥头盘查过桥的民众。正藏一行显得若无其事,其实当然顿时心生戒心。那些人当中有几位身穿赤红狩衣(※古代及中世的公卿责人常穿的便服),从装束可知正是担任检非违使(※平安初期设置的官职,初为取缔平安京的犯罪及不良风俗等警务工作,此后权力扩展为处理审案诉讼。)的公职。
即使平民百姓也忌讳与朝廷的警护官人──检非违使有所瓜葛,来往的民众纷纷尽量避免在他们面前走过。站在桥上的官员没有逐一查问,却虎视眈眈地监探动静,让过路人个个畏心吊胆。
就在正藏等人想尽快通过而加快脚步时,一个并非赤红装束,而是寻常衣装的矮小男子走近前,挡住一行人的去路。
「小人有事相告,想向各位的主子问安。」
如此郑重的开场白,并没有怀疑他们之